他是戴笠送入延安的王牌特工,为何在《沉默的荣耀》中他的名字始终没出现?
声明:本文根据大量史料文献及亲历者回忆整理而成,在保证重大历史事件准确性的前提下,对某些细节做了文学性表达。
1938年的春天,抗日的烽火已经燃遍了华夏大地,国共第二次合作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四月的延安,黄土高原上的风依旧带着几分料峭,但宝塔山下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革命景象。
就在这时,一支特殊的队伍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这片红色热土。
他们是由国民党党部委托,来自四川的民间知识分子访问团,领头的是陈致平与刘永州两位教授。
在访问团一行人中,有一个身材挺拔、眉宇间透着英气的年轻人,他叫“沈辉”,身份是陈致平教授的私人助手。
他不多言语,总是默默地跟在陈教授身后,用一双锐利的眼睛观察着延安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怀揣着一个足以震动整个中国的惊天秘密。
访问团的到来,受到了超乎寻常的礼遇。
以毛泽东主席为首的中共高层,亲自出面接待了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民间团体。
这背后,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渊源。
访问团的领队陈致平,并非寻常学者。
他的父亲陈墨西老先生,是同盟会的元老,早年与孙中山、黄兴等人一同在日本闹革命,回国后在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教书。
而正是在那里,他与当时在湖南一师求学、四处宣传革命思想的青年毛泽东相识,结下了一段师友情谊。
毛主席看着眼前这位故人之子,不禁感慨万千,他亲切地与陈致平交谈,询问起陈墨西老先生的近况,气氛十分融洽。
周恩来副主席也出席了会见,与访问团的成员们畅谈抗日大计与国家未来。
“主席,周副主席,延安的革命精神,让我们这些从国统区来的人深受震撼。”陈致平激动地说道,“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中国雏形。”
毛主席笑着摆了摆手:“陈教授言重了,我们只是在做每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情。抗日是全民族的事业,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欢迎你们常来,多走走,多看看。”
在数日的参观访问中,“沈辉”始终保持着低调,他认真聆听每一次讲座,仔细记录每一个细节,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向往革命。
访问即将结束时,他做出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决定。
他找到了陈致平教授,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希望留在延安参加革命的愿望。
“陈教授,我不想回去了。”沈辉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在重庆,我看到的是歌舞升平,是消极避战。在这里,我才看到了民族的希望。我想留下来,为抗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陈致平看着眼前这个25岁的年轻人,被他的“一腔热血”所打动。
他亲自向中共组织部门的同志推荐了“沈辉”。
“这个年轻人叫沈辉,是我的助手,人很机灵,有文化,更有一颗报国之心。他真心想留下来,还请组织上能够考虑他的请求。”
当时的延安,正广纳四方英才,无数爱国青年从全国各地涌来,为这片黄土地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对于“沈辉”这样有文化、有背景、又表现得如此积极的青年,组织上自然是欢迎的。经过简单的审查和谈话后,他的请求被批准了。
然而,所有人都被他精湛的演技欺骗了。
这个化名“沈辉”的年轻人,真实姓名叫沈之岳。
他根本不是什么教授助手,而是国民党军统头子戴笠手中最锋利的一把“佩剑”。
他来到延安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潜伏、刺探、暗杀。
戴笠交给他的任务,是打入延安核心,获取中共最高级别的情报,并在时机成熟时,刺杀任何一位中共高层领导人,而后安然返回。
这是一个堪称“斩首行动”的绝密计划,其风险与难度超乎想象。
戴笠为何会将如此重大的使命,托付给年仅25岁的沈之岳?这就要从沈之岳的传奇经历说起了。
沈之岳,1913年出生于浙江仙居一个普通的木匠家庭。
他自幼丧母,由奶妈带大,后来又寄养在外婆家。
贫寒的家境和寄人篱下的生活,磨砺出他远超同龄人的早熟与坚韧。
他天资聪颖,读书极其用功,在家乡念完中学后,为了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17岁的他考入了免学费的南京中央军校第八期。
军校毕业后,沈之岳并未按部就班地进入军队,而是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选择——1933年,他考入了上海的复旦大学。
在那个思想激荡的年代,复旦大学的校园里充满了各种主义和思潮。
沈之岳很快受到了共产党同学的影响,开始积极投身于工人运动。
在一次罢课游行中,作为学生领袖的他,被国民党的特务当场抓捕,投入了监狱。
审讯室里,面对凶神恶煞的特务,年轻的沈之岳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对着审讯他的特务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抓我之前,最好先去打听打听,我舅舅是谁。我劝你们别自找麻烦,赶紧把我放了。”
特务被他的气势唬住了,追问道:“你舅舅是谁?”
沈之岳冷笑一声,报出了一个当时国民党中央某位大员的名字。
1933年,军统局尚未正式成立,其前身复兴社特务处(又称力行社)的规模和权势远不如后来。
特务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没有仔细核实的情况下,便将这个“背景深厚”的刺头,当作普通游行学生给释放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戴笠的耳朵里。
时任特务处负责人的戴笠,听闻此事后,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立刻派人去秘密调查沈之岳的背景。
调查结果送来时,戴笠先是错愕,随即忍不住拍案叫绝。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沈之岳,浙江仙居人,父亲沈德言,当地一小有名气的木匠,家中并无任何达官显贵。
所谓“中央大员的外甥”,纯属子虚乌有。
“好小子!好一个沈之岳!”戴笠将调查报告重重地拍在桌上,脸上却满是欣赏的喜悦,“了不起!年纪轻轻,就能把我的几个老特务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份胆识,这份沉稳,真是天生干我们这行的料!”
戴笠深感人才难得,当即下令,将沈之岳从复旦大学“请”来,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当沈之岳再次被带到戴笠面前时,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戳穿了。
然而,面对这位令人生畏的特务头子,他依旧不卑不亢,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你就是沈之岳?”戴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是,我就是沈之岳。”
“听说,你是某某大员的外甥?”戴笠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沈之岳坦然一笑:“报告戴处长,那是我为了脱身,胡乱编造的。没想到惊动了您的大驾。”
他的镇定自若,让戴笠更加刮目相看。
戴笠挥手屏退了左右,决定亲自和这个年轻人谈一谈。
那一天,两人从下午一直谈到深夜。
戴笠向他描绘了“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政党”的蓝图,宣讲“复兴民族、安内攘外”的理想。
而沈之岳则从自己的见闻出发,侃侃而谈,对时局的分析、对人心的洞察,都远超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水准。
经过两次彻夜长谈,戴笠彻底被这个年轻人的才华所折服,而沈之岳也被戴笠的“知遇之恩”和描绘的“报国前景”所打动,最终同意加入国民党特工组织。
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日后更被誉为继戴笠之后的第二代“特工之王”。
为了将这块璞玉雕琢成器,戴笠倾注了大量心血。
他将沈之岳送往浙江警校特训班深造,并亲自过问他的学习进度。
沈之岳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仿佛一个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特工技能。
情报密码、密写、暗杀、爆破、潜伏、伪装……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不仅全部掌握,而且样样精通。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此前从未摸过枪的他,经过训练后,枪法竟出神入化,几乎达到了弹无虚发的境界。
戴笠多次亲临浙江警校,对沈之岳的表现赞不绝口。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超凡的胆识和缜密的心思,更难得的是,他对马列著作也有相当的涉猎和独到的见解。
这正是潜伏延安最需要具备的素质。
为了让沈之岳这把“佩剑”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戴笠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安排:他不让沈之岳隶属于军统任何一个科室,而是由自己与其单线联系。
同时,他下令将沈之岳在军统内部的所有个人档案信息全部抹除,为他创造一个绝对“清白”的身份,以防任何可能的暴露。
1938年初,戴笠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他将沈之岳召到重庆,交给了他那个石破天惊的任务。
“之岳,党国培养你多年,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戴笠的语气异常严肃,“我要你潜入延安,打入他们的心脏。”
“学生明白。”沈之岳立正回答,眼神坚定。
“你的化名叫‘沈辉’。”戴笠递给他一套伪造的档案,“这是我在重庆中央大学为你准备的全套身份信息。从现在起,你就是沈辉,一个向往革命的进步青年。记住,你的最终目的,是接近他们的最高层,获取最有价值的情报,并在必要的时候,执行‘雷霆行动’。”
就这样,在戴笠的精心策划下,沈之岳化名“沈辉”,被巧妙地“打包”塞进了陈致平教授的访问团,成功踏上了延安的土地。
然而,留在延安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当时的延安,对从全国各地涌来的青年,审查程序极为严格。
时任陕甘宁边区保卫处处长的周兴,更是一个以精明干练、眼神毒辣著称的“反特专家”。
任何想要留在延安的人,都必须经过他和他手下的一整套严苛的问讯与审查。
轮到“沈辉”接受问讯时,他早已将伪造的履历背得滚瓜烂熟,对答如流。
然而,他却故意留下了一个“破绽”。
“姓名?”
“沈辉。”
“籍贯?”
“河南开封。”
负责问讯的保卫干部一边记录,一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河南人?可你这口音,怎么听着有明显的江浙一带的味道?”
这正是沈之岳精心设计的一环。
他深知,“完美无缺”的履历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真正的清白,往往带有一些可以合理解释的“不完美”。
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缺憾效应”。
面对质问,沈之岳露出一丝靦腆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回答道:“这位同志,您听得真准。我老家是河南的,但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去了上海,在那边长大的,书也是在那边念的,所以口音就……就变成这样了。”
他的这番“坦诚”,合情合理,瞬间打消了保卫干部的疑虑。
他们认为,这个年轻人很老实,没有隐瞒。
就这样,沈之岳凭借这个精心设计的“破绽”,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关卡。
他被留了下来,被允许在延安“干革命”了。
根据当时的规定,所有新来的青年学生,都要先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简称“抗大”)学习一段时间。
这既是为了对他们进行革命理论的教育,也是边区保卫部门对他们进行暗中观察和甄别的最后一道防线。
沈之岳深知自己正处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在抗大的日子里,他表现得堪称一名模范学员。
他为人低调谦和,从不与人拉帮结派,议论是非。学习上,他永远是最刻苦的那一个。
因为早年在复旦大学时就阅读了大量马列著作,加上他出色的外语基础(精通英语、俄语),他在课堂上的发言总能切中要害,见解深刻,很快就引起了教员和领导们的注意。
“这个沈辉,是个好苗子啊!”一位教员在向领导汇报时如此评价道,“理论功底扎实,学习态度端正,值得重点培养。”
然而,考验无处不在,而且往往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一天,边区保卫处处长周兴亲自来到抗大,给学员们讲授防奸防特的课程。
课堂上,周兴讲得深入浅出,案例生动,学员们都听得聚精会神。
讲到中途,他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数百名学员。
突然,他伸出手指,从左到右在空中虚划了一下,用洪亮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敌人离我们很远!今天,就在你们中间,就坐着混进来的国民党特务!”
话音刚落,整个课堂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心理战术,被后世称为“突发情绪变化测谎辨识法”。
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带有强烈指向性的指控下,那些心中有鬼的潜伏分子,往往会因巨大的心理压力而瞬间脸色大变,露出马脚。
而此时,混在学员中的保卫干部们,则会不动声色地将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反应都记录下来,作为事后甄别的重点线索。
这一招屡试不爽,曾经揪出过不少隐藏的敌人。
那一刻,沈之岳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但他强大的心理素质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甚至和其他同学一样,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表情,仿佛也在猜测谁是那个隐藏的特务。
他的目光坦然地迎向周兴,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课后,几名在周兴讲话时表现出异常紧张的学员被带走接受进一步审查。
而沈之岳,则再一次凭借他钢铁般的意志和天衣无缝的表演,安然过关。
抗大第二期培训结束时,沈之岳的综合评定为“优良”,在所有学员中名列前茅。
他不仅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而赢得了几乎所有老师和同学的一致称赞。
就连当时负责延安社会调查部的康生,也在一次干部会议上,当着众多领导的面公开表扬他。
“那个叫沈辉的年轻人,我看就很不错嘛!”康生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道,“虽然是从白区过来的,但学习努力,工作积极,干劲儿十足。我们看人要公正,不能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白区来的同志嘛!”
毕业后,凭借着“优良”的鉴定和出色的外语能力,沈之岳被分配到了一个既普通又关键的岗位——中共中央机关报刊收发室,担任一名收发员。
这个岗位虽然不起眼,但却能接触到来自各方的报刊文件,更重要的是,中央的领导同志们也时常会来这里翻阅报纸。
这意味着,他离自己的最终目标——接近中共高层,又迈进了一大步。
在收发室工作的日子里,沈之岳更加小心翼翼。
他每天勤勤恳恳地整理报刊,打扫卫生,见到任何人都是一脸谦和的微笑。
他的内心波涛汹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等待着重庆方面戴笠的指令,但表面上,他却平静得像一湖深秋的池水,不起一丝波澜。
机会,或者说考验,很快就来了。
一天下午,他在收发室外几十米远的一棵老枣树下,发现了一个异常的信号。
那里有几块重叠在一起的烟盒纸,摆放的构型十分奇特。
这正是他和军统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之一。
他心中狂跳,趁着四下无人,迅速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将烟盒纸拾起。
展开一看,上面用米汤写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暗语:“次日午时,甘泉县杜甫祠堂一晤。”
这是重庆方面派来的联络员要与他接头的信号!
沈之岳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迅速将烟盒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快步走回宿舍,用火柴将其烧成了灰烬。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撕扯。
去,就有可能获得戴笠的最新指示,让他的潜伏工作进入新的阶段;但延安防卫森严,保卫部门的眼睛无处不在,贸然赴约,风险极大,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不去,则会失去这次宝贵的联络机会,甚至可能引起重庆方面的怀疑。
他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窑洞顶上斑驳的黑影,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他仔细分析了延安近期的防卫态势,回忆着保卫处处长周兴上课时讲过的每一个案例。
最终,他那超乎常人的缜密心思和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弃这次接头,不去赴约!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接头方式太冒险,太不符合逻辑。
在延安这样的核心区域,任何陌生的会面都可能引起怀疑。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考验。
事实证明,沈之岳的判断是何其准确。
不到一个星期,一个潜伏在延安宝塔山下道观里长达两年之久、化名“孟知荃”的军统特务被成功抓获。
在审讯中,孟知荃交代了自己奉命前来联络一名代号“刺剑”的高级潜伏人员,但他只负责发出信号,并不知道“刺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接头地点其实是保卫部门设下的一个圈套。
线索到此中断,保卫处处长周兴为此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延安内部还潜伏着一条真正的大鱼,这条鱼狡猾、谨慎,而且地位可能不低。
周兴下令在全边区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排查,并新成立了中央警卫科,加强对首长们的安全保卫工作。
然而,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出一个滴水不漏的顶级特工,谈何容易。
沈之岳就这样,凭借着他狐狸般的狡猾和过人的胆识,又一次躲过了一劫。
他继续在报刊收发室“勤勤恳恳”地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因为他的“良好表现”,在1939年,经组织考察和批准,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候补党员。
手握党证的那一刻,沈之岳的内心是复杂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钻进了对手的心脏,但他离自己的目标,似乎还很遥远。
他必须等待,等待下一个指令,或者下一个机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聪明之人,往往会败于自己的聪明。
1940年春天的一天,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这一次,注意到这个裂痕的,不是周兴,也不是康生,而是他最想接近、也最应该远离的人——毛泽东主席。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一向很少亲自来报刊收发室的毛主席,在警卫员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一边翻阅着当天的报纸,一边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香烟,却摸了个空。
他笑了笑,正准备转身返回杨家岭的窑洞。
就在这时,身为收发室工作人员的沈之岳,看到了这个细节。
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在主席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他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快步上前,满脸恭敬地递到主席面前。
“主席,您请用烟。”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热忱。
更巧的是,他递上的那盒香烟,恰好是主席平日里喜欢抽的牌子之一。
主席接过香烟,却没有立刻点燃。
他那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沈之岳年轻而热情的脸上,平静地问道:“小同志,你平时也抽烟么?”
沈之岳心中猛地一凛,他知道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他平时并不抽烟,这盒烟是他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用来拉近关系而特意准备的。
但他不能说自己不抽,否则刻意备烟的行为就显得太过突兀和有心机。
“报告主席,偶尔抽一支,提提神。”他微笑着回答,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可信,他甚至自己也熟练地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
然而,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在主席那洞察秋毫的眼中,却显得无比生硬和别扭。
那夹烟的手势,那浅尝辄止的吸气方式,都暴露了他并非一个真正的烟民。
主席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将那支烟夹在指间,任其静静地燃烧。
收发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片刻之后,主席掐灭了还未抽几口的烟,对身旁的警卫员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从头到尾,主席没有再看沈之岳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背景。
然而,当主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沈之岳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传遍全身。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谦恭的笑容还未褪去,手中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指尖,他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那看似平常的一瞥,那句不经意的问话,已经改变了一切……
主席离开后,沈之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反复回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主席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
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一个不抽烟的人,却随身备着别人喜欢抽的烟,这种刻意的“周到”,在一位洞察人心的伟人面前,恰恰是“心机”和“动机不纯”的最好证明。
果然,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虽然保卫部门并没有找到任何沈之岳是特务的实际证据,但主席的怀疑,本身就是最重的砝码。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任何一点思想上的“不纯洁”,都足以断送一个人的政治前途。
不久之后,一纸调令下达到了沈之岳的手中。
组织上决定,将他这个“表现优异”的青年干部,调离延安,派往南方的新四军总部,到抗战一线去“锻炼”。
“沈辉同志,组织上对你寄予厚望。”找他谈话的领导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江南的新四军正在蓬勃发展,急需像你这样有文化、有能力的干部。到部队去,到战斗的第一线去,更能发挥你的才干。”
这番话听起来是嘉奖和重用,但沈之岳心里清楚,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他被踢出了延安这个核心圈子。
他近两年的潜伏,所有的努力,都因为一支烟而功亏一篑。
1940年初,沈之岳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延安,前往位于江西南昌的新四军军部报到。
组织上考虑到他曾在上海读书,能讲江浙一带的方言,便将他分配到了第三支队,协助张云逸将军工作。
离开了延安严密的监控,沈之岳反而获得了更大的自由。
在混乱的战区,人员流动频繁,他很快就利用一次途经国民党控制区的机会,与军统的联络站重新取得了联系,将自己在延安两年多的所见所闻,整理成详细的情报,送回了重庆。
戴笠收到情报后,对沈之岳在延安的经历感到震惊,同时也对他最终因一支烟而暴露感到惋惜。
但他更看重的,是沈之岳已经成功打入了新四军的内部。
他立刻给沈之岳下达了新的指令:继续潜伏,代号改为“李国栋”,在新四军内部建立秘密情报网,重点搜集新四军的兵力部署、作战计划和高层动向。
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沈之岳在新四军内部继续扮演着“进步青年沈辉”的角色,工作积极,作战勇敢,深得领导信任。
而在暗中,他以“李国栋”的身份,利用职务之便,不断将一份份高价值的情报传递出去。
关于沈之岳在这一时期的情报工作,后世争议巨大。
在1979年台湾出版的《戴雨农先生全集》一书中,明确提到,国民党之所以能成功策划并发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沈之岳预先布置在新四军内部的秘密组织“发生了作用”。
如果这一说法属实,那么沈之岳无疑是造成新四军九千将士血染疆场的元凶之一,他的手上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
在皖南事变突围的混乱中,“沈辉”失踪了。
我党一度以为他已经壮烈牺牲,还将他的名字列入了烈士名单。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1942年初,这位“烈士”却摇身一变,出现在了重庆,并被正式任命为军统局第一处的一名科长。
他的名字,不再是“沈辉”,也不是“李国栋”,而是他的本名——沈之岳。
至此,沈之岳的潜伏生涯彻底结束,他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公开以国民党高级特工的身份活动。
我党方面也终于确认,这个曾经的“抗大优秀毕业生”,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然而,历史的吊诡之处就在于,当所有人都以为沈之岳的身份已经盖棺定论时,更多的谜团却接踵而至。
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
沈之岳跟随大部队撤往舟山群岛,担任了国民党保密局(由军统改组)“苏浙情报站”站长。
正是在这个位子上,他凭借着对我党地下工作方式的深刻了解,策划并亲自指挥抓捕了我党潜伏在台湾高层的地下党员朱谌之烈士,导致我党在台情报网遭受重创。
此即震惊一时的“台湾吴石案”。
因为这一“功劳”,沈之岳得到了蒋氏父子的极大赏识。
但真正让他成为蒋氏父子心腹的,是另一件“贴心”的小事。
初到台湾的蒋介石,时常因为担心自己在浙江奉化的祖坟故居被共产党破坏而心神不宁。
沈之岳得知后,立刻派人冒着巨大风险潜回大陆,到蒋氏故里溪口镇,将蒋母墓、丰镐房、雪窦寺等处都拍了大量的照片。
当沈之岳将这些显示着故居和祖坟完好无损、甚至受到妥善保护的照片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呈送给蒋介石时,蒋氏父子大为感动。
“好!好啊!”蒋介石看着照片,眼眶湿润,“之岳,你有心了。你不仅忠于党国,而且心细如发,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此后,沈之岳在台湾情治系统的地位一路飙升。
1950年,蒋经国亲自创办“总统府资料组”,自任主任,而副主任一职,便交给了沈之岳。
在之后大陈岛的岁月里,蒋经国多次亲临视察,与时任大陈防卫司令部政治部主任的沈之岳朝夕相处,两人建立了深厚的私人情谊,沈之岳也由此成为蒋经国最为倚重和信任的心腹干将。
然而,这位“特工之王”也并非战无不胜。
1956年,他奉蒋氏父子之命,秘密前往澳门,企图策划刺杀当时正在柬埔寨访问的毛泽东主席。
但他的整个行动计划,包括任务、人员、电报密码,在我方情报人员的运作下,被提前一天送到了北京。
中央原本计划将这位大特务直接逮捕,但考虑到复杂的国际影响,最终只是将他的情报透露给了澳门当局。
澳门警方迅速行动,将沈之岳及其手下一网打尽,随后驱逐回了台湾。
这次惨败,本应是奇耻大辱,足以终结任何一个特工的职业生涯。
但诡异的是,此事并未影响沈之岳在台湾的地位分毫,蒋氏父子对他的信任一如既往。
1964年,在蒋经国的力荐之下,沈之岳正式出任台湾“法务部调查局”首任局长,登上了台湾情治系统的权力顶峰。
然而,他上任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却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首先,他将极大的精力用在了打击“台湾”势力上,成功策反了“台湾民主独立党”党魁廖文毅及其手下十几名骨干,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当时受日本等外部势力支持的“台湾”组织,客观上起到了维护国家统一的作用。
其次,他以种种借口和理由,将原来国民党中统的骨干人员,或免职,或定罪,几乎全部清洗出了情治系统,完成了戴笠时代几任军统领导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自从沈之岳1964年执掌调查局之后,台湾对大陆的间谍派遣、情报渗透和策反活动,几乎没有一件是成功的。
派出去的特务,不是被抓就是失联,投入巨额经费的行动,全都以失败告终。
然而,面对如此惨淡的“业绩”,沈之岳的地位却始终稳如泰山,无人能够撼动。
蒋氏父子对他依旧信任有加,从未有过一丝微词。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诡异和不合常理。
一个以“台湾”为天职的特工头子,却在客观上维护了国家统一,清洗了党内异己,并且在对大陆的情报战中屡战屡败。
这究竟是能力不济,还是刻意为之?
这个巨大的谜团,直到沈之岳去世多年后,才由他曾经最亲密的下属,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2021年,曾经长期追随沈之岳、后来成为台湾方面大陆问题研究权威的学者曾咏贤,在一次接受记者访谈时,语出惊人。
他直截了当地说:“沈之岳是共产党,而且是在台湾直到去世都没有暴露身份的两大卧底之一。”
此言一出,举世哗然。
如果曾咏贤的说法是真的,那么沈之岳的一生,将是中共情报史上最惊心动魄、也最成功的传奇。
他不是叛徒,而是忍辱负重、深入虎穴数十年的孤胆英雄。
那么,到底哪一种说法才是真相?
历史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但沈之岳的晚年,又为这个谜团增添了最后一抹神秘的色彩。
1990年,退休后的沈之岳被查出罹患晚期前列腺癌,并已扩散至肺部。
在台湾多方治疗无效后,他的族人兼好友、时任台湾清华大学校长的沈君山建议他去大陆尝试中医治疗。
“大陆在中医治疗肺癌方面,效果很显著,不妨去北京试一试。”
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下,已是77岁高龄的沈之岳,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返回大陆。
1990年7月,经两岸红十字会的秘密协调,这位身份极度特殊的“台湾特工之王”,踏上了回乡之路。
他的到来,引起了我党中央的高度重视,统战部曾有意安排正式的接见。
但沈之岳以“来京治病,不为别的”为由,婉拒了一切官方会面。
最终,我方只安排了一位特殊的人物与他见了面。
这个人,就是开国上将张爱萍将军。
而在五十多年前的延安抗大,张爱萍将军正是“沈辉”的教员之一。
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时隔半个世纪再次相见。
他们的身份,一个是共和国的上将,一个是台湾的前“调查局长”。
他们曾是师生,后来是沙场上你死我活的对手。此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随风而逝。
“老师,您好。”沈之岳的称呼,仿佛让时光倒流回了宝塔山下的课堂。
张爱萍将军看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学生”,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提往事,只是与他拉起了家常,并合影留念。
照片上,两位老人都笑得十分平静。
在北京期间,我方为沈之岳请来了当时国内最顶尖的肿瘤专家李秀林(明代医学家李时珍的后裔)为其诊治。
几个月后,沈之岳返回台湾。
1994年2月14日,他因病在台北去世,享年81岁。
沈之岳的一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但他留下的谜团,却远未解开。
他究竟是手上沾满共产党人鲜血的刽子手,还是为国家统一立下不世之功的卧底功臣?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许,只有等到海峡两岸的档案完全解密,在历史的互印互证之下,我们才能真正揭开这位国共谍战史上最神秘人物的庐山真面目。
在此之前,任何武断的结论,都是对历史的轻率。让我们将这个谜题,留给时间去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