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晨会，团长妻子逼我上台给她初恋道歉，我直接放出他俩的劲爆录音，转身看向领导：首长，你得帮我做主！她瘫倒在地
1972年6月，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
重生后的穆旭升，内心犹如翻涌的浪潮，一刻也无法平静。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脚步匆匆、神色坚定地直奔领导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便毫不犹豫地递交了辞呈，语气铿锵有力：“张处，我下定决心要申请加入803解密处，我甘愿被抹去身份，为国家奉献一生，做一辈子的‘隐形人’。”
张处被穆旭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猛地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后，震惊的情绪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欣慰与敬佩，他感慨道：“之前803解密处就来问我要过你，不过那次我没放你走。”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说道：“可你不是要和女军四团团长步入婚姻殿堂了吗？我听说你们俩的结婚报告都快要提交上去了。”
提及顾疏桐，穆旭升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一阵剧痛袭来。
但很快，他便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打起精神，郑重地敬了个礼，声音洪亮而坚定：“报告张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
张处看到穆旭升心意已决，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红着眼，轻轻拍了拍穆旭升的肩膀，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短短半小时，穆旭升就收到了调令。
七天后，他就要告别北京通讯处，奔赴重庆，加入803解密处。
第一件事已经圆满完成。
紧接着，第二件事，穆旭升心急如焚地离开通讯处，马不停蹄地往军区大院赶去。
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去阻止顾疏桐提交结婚申请。
上辈子，他为了顾疏桐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这辈子，他暗暗发誓，不会再娶她了。
然而，不想下一秒，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耳中。
“穆旭升。”
穆旭升闻声望去，只见在通讯处外的林荫路上，一道深绿色的身影正缓缓朝他走来。
正是与他相处了五年的对象，他深爱的人，北军区女军第三师四团的团长——顾疏桐。
看到她的那一刻，穆旭升的心口又泛起了那熟悉而又钻心的疼痛。
“顾疏桐……”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顾疏桐开口打断了：“你今天不该和陆南琛同志吵架。”
今天……吵架？
穆旭升猛地一拍脑袋，瞬间想了起来。
上辈子的今天，他满心欢喜地去给顾疏桐送饭。
一进门，就看到他的表弟陆南琛，一边贪婪地闻着顾疏桐的衣服，一边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张检查单炫耀：“疏桐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穆旭升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没想到，陆南琛突然眼睛一转，突然捂住肚子，哀嚎着往地上一躺，大声喊道：“疼，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就在这时，顾疏桐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开会的军政人员。
顾疏桐一眼都没看穆旭升，当即就扶起陆南琛匆匆去了医院。
想起这场荒唐的闹剧，穆旭升心里就一阵疲惫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辩驳几句。
然而，顾疏桐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今天来开会的首长，全都看见陆南琛被你推倒在地上。”
“按照纪律，你不仅要被记处分，还要写三千字检讨，在军区的晨会上念。”
“旭升，你别让我为难。”
爱他时，顾疏桐会温柔地说：“旭升，我不愿意让你为难。”
如今大概是不爱了吧，所以才会用一句“别让她为难”，堵死了穆旭升所有想说的话。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疏桐以为他要拒绝，顿时拧紧了眉头，想要继续说教他。
却不想，穆旭升苦笑一声，说道：“好，我同意做检讨了，下次晨会是什么时候，下周五对吗？”
顾疏桐微微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反问：“你同意？”
穆旭升自嘲地笑了笑：“对啊，我同意。”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心口的酸痛已经快要溢满整个胸腔。
上辈子，穆旭升得知要在全军面前做检讨后，大闹了一场。
他声称自己没错。
他大喊自己冤枉。
却不想，顾疏桐将他打了陆南琛的证据提交给了纪检。
此后，穆旭升的名声一落千丈，仕途也戛然而止，就连申请加入803解密处的报告也被无情地驳回了。
最后，他在发烧时，被陆南琛用偷来的废弃针管扎了，染上艾滋，在街头凄惨死去。
而陆南琛则顺利取代他，娶了顾疏桐，幸福美满地过完了这一生。而现在，
穆旭升根本不在乎在全军面前做检讨。
因为803解密处，会在下周五军区开晨会之前来接他离开。
此后，他就成了真正的隐形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查无此人了。“请问顾团长还有什么事情吗？”穆旭升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疏桐眼里错愕和无措交替出现，她想过穆旭升会吵会闹，会大发雷霆。
但没想过，他这么平静，就接受了这件事。
毕竟以前，穆旭升只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然后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顾疏桐缓了缓，上前去拉穆旭升的手，说道：“你能明事理就好，他毕竟是你表弟，我们让一让就好了，没必要和他一个外人计较。”
让一让这句话。
上辈子，穆旭升曾听过很多次，比如每个月发津贴粮票的时候。
顾疏桐会说：“你已经有很多了，让一些布票和粮票给南琛没事的，他是你弟弟。”
比如桌上有肉的时候，比如军队过年过节发礼品的时候。
顾疏桐会把肉夹到陆南琛的碗里，把礼品放进陆南琛的房间里。
然后对穆旭升说：“你让一让吧。”
顾疏桐口口声声说是陆南琛是外人，可世界上哪有人，对外人比对丈夫还好？
可笑哪怕重来一次，穆旭升依旧要把掌心扣得满是掐痕，才能让自己忽视她的偏心：“嗯。”
穆旭升缓缓抽出被顾疏桐握住的手，努力按下心口的钝痛。
“顾疏桐，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他喉咙微微颤动，声音低哑得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咱们领证的事情，先不要提了吧。”
第2章
顾疏桐剑眉紧紧皱着，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声音里更是压不住的怒气：“你什么意思？”
“刚刚你说同意这么被处理，现在又拿领证来闹？”
哪怕是已经决定离开，穆旭升还是被她指责的语气刺得心里一阵疼痛。
他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自证：“我没闹，我是真的觉得，我们领证的事情该再等等。”
“而且我们之间的这个状态，也不适合领证。”
说完，穆旭升无视顾疏桐错愕的眼神，绕过她往大院家属房走去。
结果一进家门。
就看见陆南琛穿着他的军装衬衫，大摇大摆地从顾疏桐的房间里出来。
四目相对，陆南琛眼里的挑衅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般溢出来：“哥回来了，正好把我的脏衣服洗了。”
他自然而然就把穆旭升当成保姆来使唤，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全然忘了，当初他身体不好得了病在街头流浪，是穆旭升好心把他撞上，把他接回家来照顾。
穆旭升想起自己前世惨死，看向陆南琛的眼里都充满了恨意，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他的话还在唇边没说出口，背后就传来顾疏桐着急紧张的问询声。
“南琛？医生不是让你在床上休息吗，怎么下来了。”
而陆南琛一改之前的嚣张，难为情地低着头，声音嗲嗲地说道：“疏桐姐，我的衣服弄脏了……”
顾疏桐越过穆旭升，连忙扶着陆南琛坐下，关切地说道：“放一边等你哥洗就好，你生着病，万一再受伤怎么办。”
陆南琛摇摇头，摆出一副懂事的模样，说道：“那谢谢哥，等我病好了，一定会多帮哥分担。”
一唱一和，俨然只把穆旭升当成一个可以随便使唤的保姆。而上辈子，陆南琛就是用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迷惑了顾疏桐。
可要是顾疏桐的心不动摇，陆南琛真的能迷惑她吗？
顾疏桐究竟是被迷惑还是主动沉溺，她自己心里清楚。穆旭升的心像是被尖针狠狠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他自嘲勾了勾唇角：“顾疏桐，陆南琛生病期间的衣服，全部都是我洗的。”
“从今天起我要搬到通讯室的宿舍去住，如果你心疼他，以后就麻烦你自己帮他洗。”
反正还有七天，他就要离开北京，加入803保密处了。
早点搬，也早点断了念想。
听到他要搬走，顾疏桐的声色一瞬冷了下去，仿佛结了一层冰：“先是不领证了，现在又是搬走，就因为让你帮忙洗个衣服？”
“哥……是不是因为我穿你的衣服你生气了。”陆南琛一边用眼泪示弱一边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顾疏桐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急声制止：“你把衣服穿好！”
再看向穆旭升时，她的眼里只剩下失望，仿佛穆旭升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旭升……衣服是我让陆南琛同志穿的，他的衣服都很旧了，以前的衣服都不合身。”
“你明天带他去买件合身的，他就不会再穿你的旧衣服了。”
穆旭升呼吸一滞，扣紧了身侧绿色的军装，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顾疏桐，你是不是忘了，自从陆南琛进了咱们家以后，我的布票就全拿来给他扯衣服了。”
而且今天从走进家门，他就说了两句话，却处处都成了他的不是。
顾疏桐喉头一哽，过了会才说：“南琛他情况不好不容易……而且你刚刚不也答应了向他道歉，正好再给他买两身。”
从始至终，她都惦记着陆南琛。
甚至没问过一句，穆旭升要是住进了通讯室的宿舍，会不会冷，会不会有辐射。
才平复的悲凉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穆旭升苦涩滚了滚喉，只想快点结束这没有意义的纠缠。
“道歉的事情，等到下周五晨会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后，他一刻也没停留，丢下句：“通讯室还有工作。”然后急匆匆进了房门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牙刷的搪瓷杯，牙刷、薄被、全部放进小皮箱里，穆旭升提着箱子就要走。
出门时却被顾疏桐拽住了胳膊，她语气焦急：“你为什么着急搬走，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穆旭升心口发滞，下意识反问：“你什么意思？”
顾疏桐眼里闪过犹疑，而后压低声音：“今天中午我带陆南琛同志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身上有很多淤青的痕迹，可能遭受过虐待。”
“旭升，你和我说实话，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欺负，或者虐待陆南琛同志？”
第3章
顾疏桐的话语，宛如一记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在穆旭升的心头，每一下都让他心如刀绞。
回想起上辈子，她亦是这般模样，对陆南琛偏听偏信，处处偏袒陆南琛。而后，她竟跑去纪检部门，举报穆旭升虐待陆南琛。
顾疏桐，作为他曾经深爱的爱人，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给予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那惨死的噩梦，如影随形，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在刚刚发生。
然而，顾疏桐却好似完全看不到穆旭升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依旧满脸无奈地劝说道：“我对南琛同志好，仅仅是因为他是你弟弟，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心生嫉妒。”
“他如今正生着病，处境艰难，等他的病痊愈了，我们和他分开住便是。”
“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说出不领证这种气话呀。”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个无形却又沉重的屎盆子，狠狠地扣在了穆旭升的头上，将虐待陆南琛的罪名死死地安在了他身上。
穆旭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然提出出去住的想法了，却还是无法避免这样的局面。他扯了扯唇角，眼中满是失望，反问道：“顾疏桐，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之久，你不相信我，却去相信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陆南琛……”
“我谁都不信，我只相信证据。”顾疏桐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陆南琛身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做不得假，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虐待军属可是重罪，一旦被查处，就要撤销军籍，你明白吗，穆旭升同志。”
顾疏桐抬手捏了捏眉心，烦躁的情绪已然达到了顶点：“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不会不管你的。”
她这话表面上是询问穆旭升的意见，可实际上，早已将他当成了罪魁祸首。
穆旭升脸色愈发苍白，许久之后，才疲倦又自嘲地笑了笑：“随你怎么说吧，我要回通讯处了。”
说完，他无视顾疏桐那难看的脸色，绕过她，径直出了门。
离开时，穆旭升能清晰地感受到，顾疏桐的目光如同黏胶一般，一直紧紧地跟随着他。
可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回到通讯研究中心后，穆旭升立刻将那些儿女情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边全神贯注地测试通讯设备在极端天气下的稳定性和覆盖范围，一边刻苦学习电文解密知识。
当晚，穆旭升便在通讯处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再次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斜杠，开始数着日子，满心期待着离开北京、加入803解密处的那一天。
画完日历后，他一头扎进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不知不觉又忙到了夜幕降临。
此时，通讯处的同事们都要下班走了。
穆旭升连忙叫住这周要值夜班的同事：“老炮，小耿，这周的夜班都给我值吧，我就在这守着。”
他指了指自己的小皮箱子：“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老炮和小耿从未见过有人主动要求值夜班，正要开口询问。
这时，军车的轰鸣声从外面传来，下一秒，顾疏桐出现在门口：“旭升，我来接你回家。”
老炮和小耿对视一眼，一脸了然地劝他：“原来是和顾团长吵架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快跟着顾团长回家去吧。”
穆旭升只觉呼吸发滞，心脏更是像被人紧紧捏住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回。”这四个字几乎是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顾疏桐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好：“旭升，不仅仅是夫妻没有隔夜仇，兄弟之间也没有。”
“哪怕你昨天推了南琛，他因为这件事吃不下睡不着，都没有怪罪你。”
“今天还是南琛叫我来接你的。”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强调陆南琛是多么的大方善良。
却丝毫没有关心他，昨晚住在通讯处过得怎么样。
仿佛他的冷暖，从来都不在顾疏桐的心里。
穆旭升抿了抿干涩的唇，正要开口拒绝。
顾疏桐的车上突然下来一个陆南琛，他满脸愧色，径直就往穆旭升身上扑：“哥，都是我的错，你别和疏桐姐吵架了。”
陆南琛冲过来时，穆旭升害怕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陆南琛突然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倒在地。
他痛呼一声，几个呼吸间，腿上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陆南琛面色惨白如纸，喊了几句：“疏桐姐，我的腿……疏桐姐……”便歪头晕了过去。
小耿和老炮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顾疏桐双眼猩红，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前来，叫了人抬起陆南琛就往外走。
出门时，她的脚步顿住，丢下一句：“穆旭升，你太让我陌生，也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南琛出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再原谅你。”
说完，她大步往前离开。
穆旭升看着她的背影，痛苦又绝望地扣紧了掌心：“顾疏桐，你也太让我陌生，太让我失望了。”
“这次不管陆南琛出没出事，我和你都是陌路人了。”
可惜，他的话很快就被夜风吹散了，远去的顾疏桐一个字也没听见。
第4章
通讯处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老炮才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看向小耿：“不对啊，我刚刚从这个角度，看见旭升同志根本没碰到他表弟啊。”
小耿白着脸，点了点头：“他们俩确实没碰上。”
他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水：“他是踩到水滩后，自己滑倒的，而且我刚刚根本没看到地上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怎么会划开那么大一道口子……”
“再说，我们都和旭升共事三年了，能不清楚他的为人吗？”
小耿和老炮纷纷安慰穆旭升：“旭升同志，刚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不知道顾团长会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我们的晚班都和你换。”
穆旭升笑了笑，哑着嗓子开口：“谢谢……真的谢谢。”
他强忍着心里的情绪，送走两位同事。
等通讯处彻底安静下来时，穆旭升终于忍不住，一声一声地叹气，那叹气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才认识三年的同事都能相信他，而和他认识了七年的顾疏桐却不信他。
穆旭升拿出钱夹，轻轻摩挲着他和顾疏桐的合照。
那是他从报纸上精心裁下来的。
画面里，顾疏桐穿着一身病服，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满脸担忧地靠在病床旁，熬红了双眼。
偏偏顾疏桐笑得十分开怀，还把勋章往穆旭升身上戴。
当时，顾疏桐说：“我就说我能挣到功勋嫁给你。”
部队要给顾疏桐做嘉奖，拍照，登报，大肆宣扬。
她偏要拉着穆旭升一起照，说这是结婚证，要登了报让所有人都看见。
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那样赤诚的顾疏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这一晚，穆旭升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
他数了数日子，现在已经星期天，再等五天803解密处就会来接他了。
想到这里，穆旭升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才挪开些，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到供销处用粮票换了两个水果，提到军区医院去看陆南琛。
他并不是关心陆南琛，他只想知道顾疏桐是不是要和上辈子一样，又要去纪检举报他。
不想刚到住院部，就听见走廊有人说话，“我刚在医院看见陆南琛了，他身边还跟着个长得挺帅的女军官，估计是找到新靠山了。”
“不是吧，我听说那个军官有爱人，也是部队的人。”
“那又能怎么样，之前那个姓魏的女老板有丈夫，南琛不照样靠着甜言蜜语把人家哄得团团转，还把人家的丈夫打进医院了，要不是最后那女老板投机倒把被抓，他可就和那女老板结婚了。”
穆旭升听得清清楚楚。
可听得再清楚也没有用，就算他告诉顾疏桐实话，她也不会信他。
穆旭升深吸气，缓缓往陆南琛的病房走。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顾疏桐站在陆南琛身旁，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陆南琛手里拿着个用纸卷成的简易扩声器，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听着顾疏桐的腹部。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顾疏桐肚子里小生命的微弱心跳。
陆南琛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慢慢转为温柔，“孩子好像动了一下。”
“可能是孩子感觉到你在，在给你回应。”顾疏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两人俨然一对刚新婚得子的恩爱夫妻模样。
穆旭升站在外面，心口被穿膛风吹得透凉，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偏偏病房里的两个人无知无觉，陆南琛还摸着顾疏桐的肚皮问：“小念安，喜欢你的名字吗？”
穆旭升身子一僵。
小念安？
那是顾疏桐以前，为她们将来的孩子定的名字。
看来，顾疏桐也是真心喜欢陆南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属于陆南琛的孩子。
穆旭升觉得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太刺目，干脆放下东西想走。
病房里却传来陆南琛的呼声：“哥……你来看我了！”
穆旭升动作一顿，就看见顾疏桐尴尬局促起来。
她站起身，整理军衣：“陆南琛同志受了重伤，未来一段时间都需要人照顾，而且医生说他腿伤严重，如果照料不当恐怕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所以我决定，他之后的衣食住行都由我们照料。”
“更何况，他的伤是你造成的，我们理应对陆南琛同志的伤负责。”
“我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她像是在征求穆旭升的意见，但实际只是在通知他。
她也下意识以为，穆旭升会反对。
可穆旭升只是垂眸掩下眼里的湿热：“嗯，你做决定就好。”
第5章
只要不把陆南琛摔倒这个锅盖在他头上，顾疏桐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她现在就和陆南琛打报告结婚，穆旭升也不会阻拦。
“我先走了，以后没事，别到通讯处找我。”
穆旭升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想还没走出住院部，顾疏桐就追了上来，拽住他的手：“你不是最喜欢那件黑色的大衣吗？今天怎么没穿？”
她其实是想问穆旭升为什么不反对，她要照顾陆南琛的事。
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而她口中的那件大衣，是穆旭升两年前生日时，顾疏桐买来送给他的。
穆旭升着实对那件东西珍视有加。
然而，顾疏桐却浑然不知，穆旭升真正宝贝的并非那件实物，而是顾疏桐对他那份真挚深厚的情感。
如今，这份情感已然消逝，那件衣服便也仅仅沦为了一件用来抵御寒冷、保持体温的普通大衣罢了。
见穆旭升沉默不语，顾疏桐便自顾自地揣测起来：“旭升，你差点致使南琛无法正常行走，现在只是让你在晨会上道个歉而已，你心里怎会存有这么大的怨气呢？”
穆旭升并不想与顾疏桐发生争执，他轻轻抽回自己的手，随意找了个借口，试图避开当下的尴尬：“你想多了，我只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话音刚落，顾疏桐的手掌便迅速探了过来，稳稳地贴覆在穆旭升的额头上，关切地说道：“我摸摸看，是不是发烧了。”
或许觉得仅用手测量不够精准，她又微微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也贴了上去，试图更准确地感知温度。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穆旭升的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心口又涌起一阵刺痛。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顾疏桐。
曾经那个，因为他胃痛难忍，不辞辛劳地跑了好几趟卫生所，还守在他身边，为他轻柔地揉了一整晚肚子的顾疏桐。
曾经那个，因为他手脚时常发凉，便精心为他熬制中药驱寒，甚至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暖手的顾疏桐。
曾经那个，因为他做噩梦而惊醒，便守在他身边，整晚未曾合眼，轻声哼唱安眠曲哄他入睡的顾疏桐。
可惜啊，那些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的好，如今却都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在这一瞬间，穆旭升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组复杂的密码，也想到了许多数学上的难题。
可是，却没有一个方程式，没有任何一种解密方法，能够告诉他，曾经那么深爱他的顾疏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顾疏桐难得像从前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默默强撑着，我们以后是要成为夫妻的，我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就这一句话，让穆旭升瞬间清醒过来。
他猛地推开顾疏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质问道：“你怎么帮我想办法解决？难道是要大义灭亲，去纪检部门举报我虐待陆南琛吗？”
被说中心事，顾疏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依旧理直气壮地说道：“旭升，我这是为了你好。”
“第一，你走了歪路，我作为你的未婚妻，有责任把你拉回正道。”
“第二，如果是我举报的你，我可以请求从轻处理你……你应该要理解我的苦心。”
“第三，无论发生什么事，和你领证结婚一直都在我的规划之内。”
刚刚从顾疏桐身上感受到的那丝关心，瞬间就变成了刺骨的冰水，从头到脚，将穆旭升浇了个透心凉。
被泼醒的穆旭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疏桐看着这突然隔出来的距离，心仿佛被狠狠锤了一下，隐隐作痛。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还没等她开口。
通讯处的成员小杨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穆工，昨晚下了一场暴雨，西南角的信号接收设备被冲坏了，军区的部分通讯线路正处于瘫痪状态……”
穆旭升立刻收起了心神，连招呼都没打，便匆忙赶回了通讯处进行抢修。
反正他都要离开了，这段感情也即将画下终点，再解释、再争吵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修，便一直修到了晚上八点。穆旭升忙碌了一整天，累得筋疲力尽，刚回到通讯处准备休息一会儿，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便直冲他的天灵盖。
仔细一看，才发现顾疏桐正提着一个药罐子，静静地站在门口的阴影处。
见穆旭升回来，她连忙将药罐子递了过去，说道：“我想你可能是感冒了，所以特意给你送了姜汤来。”
穆旭升合了合眸，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剧烈冲撞着。
顾疏桐明明知道，他从来不吃生姜的。
以前为了迁就他的口味，做菜时一直都是去姜的。
顾疏桐更是曾说过，以后做菜都不要放姜，只有穆旭升开心，她才会开心。
穆旭升深吸一口气，直接拒绝道：“辛苦你了，但我不吃生姜。”
结果话音刚落，顾疏桐便打开了药罐子，说道：“你先尝尝……”
一时间，生姜味四处飘散，穆旭升瞬间被恶心得直反胃：“呕——”
第6章
穆旭升俯在水池边，喉咙里撕扯得发痛。
后勤部的刘婶子正好来洗拖布，就见穆旭升在吐，她轻轻拍着穆旭升的后背，帮他顺气，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胃病又犯了？”
穆旭升听出了刘婶子话中的停顿之意，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是吃错东西了。”
刘婶子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听婶子的，你们还是早点把证办了吧，你这身体也该让顾团长给你好好调理一下。”
“男人呐，到底还是要有个媳妇照料着，才会过得舒心。”
“这都多少年了，你们一男一女这么住在一起这么久，说出去也不像话不是。”
“真没……”才刚开个话头，穆旭升就又吐了起来。
等他再直起身，就看见顾疏桐站在他背后，脸色阴沉着，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穆旭升脸色也很难看，干哑着嗓子说道：“顾疏桐，你不知道我吃姜会吐吗？”
顾疏桐顿了一下，冷淡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嘲讽：“吃姜会吐。”
“你不想喝就不想喝，何必做出这幅样子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这么作的吧？”
顾疏桐不是满心都在陆南琛身上吗，怎么还有空给他煮什么姜汤？
而且，她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
是觉得他也和她一样，不珍惜这段感情，故意折腾吗？
穆旭升的声音一下冷了下来，说道：“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吃姜！”
顾疏桐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盯着他看，目光中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穆旭升不想和她多说，直接转身回了通讯处。
穆旭升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也就是周二，他离开的倒数第三天。
穆旭升刚从通讯处出来，迎面就撞见了顾疏桐。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睛干红，像是一夜没睡，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废。
脚边更是摆着几个酒瓶子，见穆旭升出来，她将手中的酒瓶放到一旁，说道：“去哪儿，我送你。”
穆旭升很少见到这样颓废的顾疏桐，他心口跳了跳，原本想要劝她别这么喝酒，要注意身体。
可转念一想，都不是爱人了，他站在什么立场去关心她呢？
“不麻烦你。”
他摇了摇头，打算绕过顾疏桐，却在经过顾疏桐时直接被拽上了车。
穆旭升甚至没来得及挣扎，车窗就落了锁。
他转头看向顾疏桐的侧脸，质问道：“顾团长这是要强迫我去给陆南琛道歉吗？”
顾疏桐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没有回答的意思，穆旭升也不再问。
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没有分手，却比已经分手还要生疏。
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穆旭升跟着顾疏桐下车，上了三楼住院部。
穆旭升一进门，门就被顾疏桐从外面“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屋内的医生将帘子拉开，露出一张检查床，说道：“请过来躺好。”
穆旭升这才恍然明白，顾疏桐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他病了吗？带他来做检查，她有这么好心？
穆旭升被推到床上，他朝外面大喊：“顾疏桐，你想干嘛！开门，让我出去。”
原本以为顾疏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结果下一秒，门被顾疏桐从外推开。
“怎么……”
顾疏桐看着穆旭升惊慌的模样，眸子慌了一瞬。
“我们不查了。”顾疏桐的声音比刚刚更哑了，她将穆旭升拉下来。
直接朝着医生伸出手，说道：“麻烦开些调理和养胃的药给我。”
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医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忙解释道：“男同志，你误会了。”
“这位同志一大早就来挂号了，是为了给你检查你的胃，说你吐得严重。”
医生笑笑，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说道：“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我以为你需要马上住院做手术。”
“遇见这么爱你的媳妇，你可要好好抓紧了。”
听见医生的打趣，顾疏桐顿时别过头，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穆旭升心尖一刺，抬头去看，只看见顾疏桐发红的脸颊。
顾疏桐爱他吗？
可要是她爱他，为什么在他和陆南琛之间，她总是偏信陆南琛？
要是她爱他，上辈子她又为什么要嫁给陆南琛？
穆旭升的心一瞬间凉了下来，他就要走了，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觉察到他的情绪，顾疏桐不自在皱了皱眉，说道：“我先下去等你。”
女医生见穆旭升的情况并不严重，给他开了一些药，说道：“开养胃和调理的药给你，先吃着观察两天，如果还没好转，再来检查。”
穆旭升谢过医生，拿着药，下楼。
顾疏桐在车上等他。
穆旭升提着药坐上车，开口和她道谢：“谢谢你今天带我来看医生，挂号费多少，回去我拿给你。”
顾疏桐脸色骤沉，捏着方向盘的指骨泛白，说道：“旭升，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第7章
顾疏桐的语气疲倦又无奈，说道：“你明明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也从没想过不和你领证。”
穆旭升呼吸发滞，紧紧攥住安全带。
他觉得，他和顾疏桐为什么会这么生疏，顾疏桐应该心知肚明。
穆旭升闭了闭眼，脸上也满是疲倦，说道：“顾团长，我很感谢你为我好，但我并不需要。”
说完这句话，穆旭升就闭上了眼假寐。
其实今天他不是一丝动容都没有。
只是一想起上辈子的事，他的心就像被剜出来一样难受。
更何况，他还有两天就要走了，动容又怎么样呢？
之后一路无言，直到车停在军区，穆旭升下车，顾疏桐才满脸疲倦叫住他，拿出一张纸递给穆旭升，说道：“周五就要在全军面前做检讨了，我已经给你写好了检讨书……”
穆旭升看着那封检讨书，又心痛又可悲。
心痛她无论如何都要信陆南琛而不信他。
可悲他都要被当做全军典型了，她还愿意给他写检讨。
穆旭升垂着眸，掩住心里的情绪，说道：“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去做什么检讨。
周五清晨，803解密处的周处长就会来接他。
等他走了之后，解密处会抹除他的档案，从此北京第一军区，就不会再有穆旭升这个人了。“我工作时间要到了，就不奉陪了。”穆旭升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转移话题。
顾疏桐默了一瞬，将车门锁放开：“止吐药不要再吃了，是药三分毒，等你做完检讨，南琛养好伤，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穆旭升拉门的手颤了颤，轻嗯一声才下车。
下了车后，他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往通讯处走去。
顾疏桐在车上望着穆旭升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一直等穆旭升的背影消失，她复杂地才收回目光。
另一边，穆旭升走进研究中心，就听见成员们在讨论。
“听说北京一师和二师要联合军演，穆工，你赌谁赢啊？”
下意识地，穆旭升脑子里闪过顾疏桐冷傲的神情，如果她会参加的话，只怕不会允许自己输吧。
“我赌咱们北京军区赢。”穆旭升毫不犹豫，“他们用了我们最新通讯设备，厚膜组件的超短波电台，比几年前的电台性能更好，也更隐蔽。”
穆旭升说完，视线落在日历的日期上，军演两天。
正好等顾疏桐回来参加周五的晨会，而那个时候他可能早就走了穆旭升抬手在日历上画上斜杠，默默投入工作。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穆旭升笔记本上的日期也画满了斜线。
周四晚上十点，穆旭升收拾好资料下班，他原本以为，在他离开之前都不会再遇见顾疏桐了。
他想趁着她不在，回家去收拾收拾。
结果刚出通讯处，就看见顾疏桐的文书小张行色匆匆地跑过来，“穆工！顾团长受伤住院了，快跟我走！”
“顾疏桐受伤了？”穆旭升的心像是被揪了下，但很快又消失了。
小张欲言又止，最后一路纠结到军区医院的手术部了，小张才再次开口。
“穆工对不起，受伤的不是顾团长，是你弟弟陆南琛同志。”
穆旭升一头雾水，当即停了匆忙的脚步：“什么？”
他语气不太好：“陆南琛生病了，你找我干什么？”
小张摇摇摆摆，目光闪躲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旭升不想去看陆南琛，一见到陆南琛，他就会想起上辈子被陆南琛害死的惨痛记忆。
他转身想走，顾疏桐的质问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穆旭升，你为什么要换陆南琛同志的药？”
她的声音中，悲怆又带着透底的失望。
穆旭升心颤了颤，下意识回头：“你在说些什么？”
顾疏桐眼里盘满了血丝，她摊开发颤的掌心，露出一个药瓶。
“医生检查过，这里面装的不是医院开的药，不是你换了是谁？”
第8章
她的怀疑像是一把铁锤，狠狠把穆旭升砸出一个洞。
他死死攥紧了双手，尖锐的指尖扣进掌心：“你有证据吗？证明我换了的药。”
顾疏桐收拢五指，握着药瓶的指节泛白。
她额尖青筋暴起，下颌线紧绷：“穆旭升，这瓶被换掉的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穆旭升，你是他哥，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他呢？”顾疏桐的声音喑哑，垂在裤子两侧的手在不停发颤。
“就是因为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要下毒害他？”
“我明明已经说过，等南琛养好伤，我就送他走啊！等你在全军面前做完检讨，我们就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啊。”
“这句话，我到现在都没变过，我也从没说不和你结婚……”
穆旭升从没见过顾疏桐这个样子，像个理智在徘徊线上的疯子。
他合了合眸，再多的话，出口也只变成这一句：“顾疏桐，我没有换他的药。”
话音落下，走廊一片死寂。
顾疏桐不回答，脸上的怀疑也没减退半分。
穆旭升也没想着她会相信，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12点。
803解密处已经来了消息，凌晨4点就会有车来接他，他不能再在这里和顾疏桐耗着。
想到这里，穆旭升转身要走，手腕却被顾疏桐拽住。
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南琛没醒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穆旭升呼吸一滞，正要说些什么。
“手术中”几个红字突然熄灭。
顾疏桐紧张回头，围上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拆下手套，松出口气：“好在发现的及时，洗了胃，病人已经没事了。”
身后的医护人员应声将陆南琛推出。
陆南琛脸苍白，有气无力又依耐十足地喊了声“疏桐”。
像是才意识到穆旭升在，陆南琛张了张嘴，“哥……”这个字还没出口。
顾疏桐发冷的声音穿过穆旭升的耳膜，一锤定音：“他不配做你哥。”
她看都不再看穆旭升一眼，只丢下句：“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并且。”
“我会在明天全军的晨会上追究你的责任，等到你反思清楚了，我们再领证。”
她说着，贴心俯身给陆南琛掖好被子：“等你身体好点，就搬出去住。”
穆旭升攥紧了手指，溺水般的无力感满延全身。
可笑，他到现在还没和顾疏桐提分手。
穆旭升眼眶发酸，长长吐了口气：“不用领证了，我祝福你们。”
反正这也是他留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了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回了之前的家属院收拾东西。
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新买的桃酥、蛋糕……都是陆南琛喜欢吃的。
而他的东西都被丢在一边，曾经顾疏桐演习时为他采的花也已经凋谢。
穆旭升走进卧室，入目是夺目的红色。
床上的龙凤红喜被，墙上的百年好合海报，那醒目的红色，像是在嘲讽他在这段感情中的无力。
穆旭升抿起唇自嘲地笑了笑，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都走了一遍。
每走一步，过往和顾疏桐的回忆就会涌上来。
在这里，他举着亲手打的金戒指，向顾疏桐求婚。
在这里，顾疏桐一点点布置婚房，和他畅享未来，她一边说想要女儿成双，一边又说要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只生一个等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他一点都没留恋，只拿了几本书就走了。
回到通讯处，穆旭升刚和小耿老炮打完招呼，通讯处外就传来了车辆的鸣笛声。
正好凌晨4点，穆旭升一出门，就看见803解密处的车已经在等。
他深吸气提着行李上车，车辆缓缓启动，他的目光却舍不得从通讯处上挪开。
前座的周处长轻咳一声，把一份文件递到他的眼前：“这是你的军籍档案，等你把它烧毁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这号人了。”
穆旭升接过文件袋，轻轻摩挲。
下一秒，熟悉的号角声响起。
这是北京第一军区，每周五的晨会号角。
下意识地，穆旭升脑子里再次闪过顾疏桐那张清冷绝尘的脸。
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是在照顾陆南琛；
还是在等着他去晨会上检讨、向陆南琛道歉；
还是觉得，过了周五的晨会，他还会向从前那样，欢天喜地和她打证？
穆旭升睫毛一颤，拿出打火机在车窗外点燃了那份文件。
等跳跃的火焰把那份文件彻底吞噬时，那些关于顾疏桐的过往也燃成了灰烬此后。
世界上再也没有顾疏桐的未婚夫穆旭升，只剩下803解密处的解密专家穆旭升。
直到驶离北京军区，穆旭升都没再回头，永远都朝前看，永远都奔赴属于自己未来。
第9章
周五军区晨会，顾疏桐身姿挺拔地站在会讲台上。
“穆旭升同志多次虐待自己患病的弟弟，不仅在通讯处将陆南琛推到在地，还暗地里更换了陆南琛同志的药物，导致陆南琛同志中毒。”
“特在今天军区晨会上通报批评，对他下达处分。”
顾疏桐看向台下一个个身着绿色军装的士兵，台下的人听闻穆旭升的恶劣行径，纷纷露出嫌恶厌恶的表情。
但有一些人表情却十分微妙。
“请穆旭升同志上来，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
见没人应声，顾疏桐又唤了一遍，“请穆旭升同志上来检讨。”
台下的士兵们不敢明目张的地伸着脖子打量，身体站得笔直，但目光却在人群中游走，寻找这位穆旭升的身影。
突然人群中有人传出一声高呼：“顾团长，对于穆旭升同志的处分，我们有话要说。”
老炮和小耿高举着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是穆旭升通讯中心的同事，一等兵老炮，一等兵小耿。”
老炮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为穆旭升同志作证，通讯处那天陆南琛摔倒一事，当时穆旭升同志并没有碰到陆南琛同志，是他自己摔倒，故意陷害给穆旭升同志的。”
“故意陷害？”
顾疏桐冷笑一声，“什么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去陷害别人？”
老炮眉头一皱，高声做出承诺：“顾团长，如果我们所言非实，甘愿受处分。”
小耿配合地跟声道：“所言非实，甘愿受处分。”
“我不知道穆旭升是怎么说服你们来替他作证的，但今天的检讨不是你们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的。”
顾疏桐眸光冷冽地望着人群中老炮小耿俩人，心中却是隐隐不安，“穆旭升他人呢？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顾团长。”人群中又有人举手，发问：“请问您说穆旭升同志换药是什么时候的事？”
“医生说至少食用了两天。”顾疏桐心底浮上些许烦躁，视线依旧在不断寻找穆旭升。
问话人继续说道：“我叫杨泽，是通讯中心的，大伙都知道前两天下暴雨把军区附近的信号接受设备冲坏了。”
“但事实上不仅军区内的设备出现问题，军区附近居民的通讯线路也受到了影响。”
“穆旭升同志自从周二那天来军区后，就一直投身在抢修维护的工作中，没回过家，直到昨晚才被顾团长您的文书叫走。”
“所以他哪里有时间有机会换药下毒啊，顾团长？”
“我们都可以为穆旭升同志作证……”
台下陆陆续续有人举手应声，顾疏桐眉头一紧，只觉心下糟烦。
“我觉得顾团长还是去查一查这个陆南琛同志吧，听说他之前和一个投机倒把的女老板牵扯不清，人家原本有丈夫的，是陆南琛同志找到家里去闹，硬是破坏了别人家庭……”
文书小张神色慌张地匆匆跑上台，在顾疏桐耳边低语道：“顾团长，没找到穆工，不仅人，连档案我们这边也查找不到了。”
“什么叫查不到？”
顾疏桐低声怒喝，心脏一紧，没来由地发慌，草草结束了晨会，就往档案室赶。
第10章
但得到的结果却和小张是一样的。
穆旭升的档案没有了。
顾疏桐回到办公室，立马给穆旭升的领导打过去电话。
但人家和她打着太极，说自己权限不够，也不知道。
权限不够，顾疏桐就问上面权限够的。
电话直接打到师长那里，顾疏桐先是挨了顿骂，随后从师长口中得到了“保密”二字。
保密……穆旭升这是铁了心不让她找到。
顾疏桐长叹了口气，她看了眼时间，几个电话折腾下来，已经到中午。
该去给陆南琛同志送饭。
医院里。
“不就是吃错几颗药吗？怎么弄得这么严重？”阿芬坐在床边看着他。
如果穆旭升在这里，就知道是那天在招待所遇见的那人。
“谁知道那药那么厉害，我就吃了两粒，差点胃出血死了。”陆南琛后怕地抚了抚已经不痛了的胃，“幸好没事。”
“都怪我那个哥，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自己是多余的吗？非得逼我用这种招式，可惜啊，还是没能把他赶走。”
病房外的顾疏桐听见屋内的对话，脚下一顿。
陆南琛正说着，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顾疏桐，笑容立刻僵住。
他惊慌道：“昕……疏桐，你不是去军区……”
顾疏桐冷眼睨着陆南琛，冷声问道：“所以，药是你自己换的？然后又诬陷嫁祸给旭升？”
陆南琛一时哑口，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疏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哥把我赶出去，我错了……”
原来那些事情都不是穆旭升在无理取闹，而是他真的受了委屈。
但顾疏桐一次都没听过，只当穆旭升是在故意针对陆南琛。
想起自己曾经对穆旭升做的事情，顾疏桐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陆南琛，你当时生着病无处可去，是旭升把你带回家的，你怎么敢的呢？”
“疏桐，你听我说……”
陆南琛还在想方设法地挽回，但顾疏桐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以后生活，以后别再出现在旭升面前……”顾疏桐说着说着，忽然顿住，她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好像那天她也对穆旭升说过这样的话。
说她不想看见他顾疏桐孤零零地回到军区大院，看着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房间，心里有些发闷。
穆旭升将自己曾经生活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个家他从来都没来过般。
顾疏桐视线一瞥，在床头桌上看见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顾疏桐，我们分开吧。”
分开顾疏桐的眉头不由蹙起，她将纸条翻到另一面，是她们曾经的合照。
“旭升，我们说好要结婚，你不该丢下我走的。”
顾疏桐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放进胸前的口袋，
“你好，我是北京军区的顾疏桐，请问你们军区这边最近有新调任来的人吗？任何组织任何部门都算。”
听到对方否定的答案，顾疏桐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些天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几乎把各个军区的电话都打了个遍，但都没有穆旭升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那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吗？”
电话挂断，顾疏桐在从上面要来的电话册上划下一道横线。
去厨房弄了碗没滋没味的清水面。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
顾疏桐立马跑过去将电话接起，生怕错过关于穆旭升的消息，就听电话那边说道：“顾团长，有穆旭升同志的消息了。”
第11章
与此同时，穆旭升这边刚破译完几份重大译文。
解密处的周处长给他放了假。
但转头就被上级借去通讯组几天，支援基站建设。
“穆技术，谢谢你抽时间来帮忙。”顾疏桐边忙手里的工作边向穆旭升表示感谢。
“没事。”穆旭升蹙着眉，阳光太刺眼，使得他没办法睁大眼睛，“但是顾团长，你不要来回晃动，这样测出来的数据就不准确了。”
尽管如此，他仍然十分严格地盯着几米处正在量数据的顾疏桐。
803解密处直属于重庆军区，而顾疏桐是重庆军区的团长，算是穆旭升的上级的上级，年纪不大，二十六。
“穆技术，我是真没晃，我可是连队的训练标兵。”
顾疏桐站直身子，换了个话题，“穆技术，我听军区的人说，最近总有人打电话找你，你这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人吗？”
穆旭升捂着嘴，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顾团长帮我遮掩过去就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疏桐晃得他甚至有点想吐。
“我都交代过了……”顾疏桐话头一顿，她看着穆旭升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连忙询问，“穆技术，你是不是中暑了？”
从早上七点开始，已经在山上持续工作了大概四五个小时，现在正是太阳当头。
重庆这边的夏天气温和日照又远高于北京，像穆旭升这种从北方来的，这么长时间很难吃得消。
顾疏桐按照以往处理队里中暑人员的经验，道：“穆技术，说话，随便说点什么。”
但穆旭升只是张了张嘴，就又闭上了。
见穆旭升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担忧的顾疏桐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将携带的水喂进他的嘴里。
直接背着他下了山。
军区。
“顾团长，你这次来我们军区是？”
“交流学习，听说803解密处……”
顾疏桐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片不大的嘈杂声，她转头去看，只见一个女军官正背着着个比她高大更多的军区人员行色匆匆地往这边来。
顾疏桐将带下来的设备转交给穆旭升的组员，问道：“我刚刚通讯时，说让你准备的那些你都准备好了吗？”
“医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去就行。”
“顾团长，穆技术不会有事吧？”
建基组的组员们眼巴巴地跟着，也是满脸的担忧。
“没事，就是中暑，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们穆技术的好日子在后头呢。”顾疏桐说完，脚下走的更快了。
以至于在后面的组员都有些跟不上。
听到“穆技术”三个字，顾疏桐立刻上前查看，眼前一脸病容的人竟真是让她朝思暮想多日的人，穆旭升。
第12章
“他怎么了？”顾疏桐着急地问询道。
见顾疏桐不偏不倚正挡在自己前面，顾疏桐眉头一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色，看不见人正中暑昏着，等着去看病呢吗？
她出声道：“让开，别挡着路。”
顾疏桐的视线落在顾疏桐抱着穆旭升的姿势上，许是已经快背不动了缘故，顾疏桐此刻两只手都扶托在穆旭升的腰上。
顾疏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爽，她伸手要将人接过来，“把人交给我。”
顾疏桐往后退了一小步，愣是没让顾疏桐挨上穆旭升的边，“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没再继续理会顾疏桐，趁顾疏桐还没下一步动作，顾疏桐绕过她，往军区的医务室去。
顾疏桐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不甘心地放下来。
她看向顾疏桐离开的方向，眸光晦暗不清，没片刻犹豫，抬腿就要跟上去。
“顾团长。”程指导员见刚才顾疏桐和顾疏桐之间的架势有些不对，生怕出什么乱子，她连忙叫住顾疏桐。
“你跟穆技术认识？”
但顾疏桐的目光一直在穆旭升身上，并没有对程指导员的话及时做出反应。
见顾疏桐没有理她的意思，程指导员自说自话地打圆场道，“也是，穆技术是从北京军区调过来的。”
“你是北京军区的团长，都在一个军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认识……”
“程指导员，我们先过去再说。”顾疏桐打断程指导员，抬步跟了过去。
刚进了医务室，就见穆旭升脑袋上敷着个冰毛巾，躺在病床上，额头渗汗，嘴唇发白没有血色，病殃殃的，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顾疏桐径直往医生那边去，问询起情况，“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刚给穆旭升吃了解暑药，现在正在吊生理盐水。
“中暑，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醒了。”
顾疏桐眉头紧锁，向重庆军区的两人问责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暑？你们军区不知道要照顾技术人员吗？”
“是，是我们没照顾好穆技术。”程指导员诚心实意地道歉道。
她不清楚顾疏桐和穆旭升之间的关系，只当顾疏桐此刻是作为前领导对下属的关心。
“我们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顾疏桐发现穆旭升的下颌位置上有两处细小的划痕，她立刻看向将穆旭升带回来的顾疏桐。
“顾团长，给我个解释，他脸上这是怎么弄的？”
顾疏桐扫了一眼顾疏桐，见人面色不善，语气里莫名带着审问的意思。
她有些火大，便没回话。
至于穆旭升脸上的划痕，应该是她刚才着急给穆旭升喂水的时候不小心指甲刮到的。
顾疏桐烦躁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恨不得立刻拍打几下，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给穆技术的脸弄出红印子了。
程指导员岔过话题，指着穆旭升道：“医生，他好像呼吸有点困难！是不是又严重了？”
医生环看了下四周，有些无语。
“你们三个人就这么像堵墙一样围在病人周围，把流动空气挡得严严实实的，能不呼吸困难吗？”
医生叹了口气，发话道：“要想病人快点好，你们都出去吧，别围在这里妨碍病人休息。”
三人被医生赶出后，都没急着离开，仍然待在医务室门口。
各自在外面等了大概四五十分钟。
见顾疏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顾疏桐表情逐渐不耐，她侧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程指导员，“这人谁啊？”
程指导员把声音压低，说道：“顾疏桐，北京军区来的，和你职位一样，也是个团长。”
“北京军区这么闲吗？”顾疏桐面露不解，“她不在北京军区待着，跑我们这儿来干嘛？”
团长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强调的。
程指导员面露微笑，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小点声，说是来学习的。”
“学习？学习什么？”顾疏桐冷哼了一声，“别是以权谋私。”
穆技术刚从北京调来不久，这人就跟着从北京来了，指不定存的什么心思。
以至于顾疏桐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放大了声音。
顾疏桐不出意外地听见了，她冷着脸，转身看向顾疏桐，朝她发难道：“你刚刚不该那样背他过来，影响不好。”
顾疏桐气极反笑，“顾团长，你管的还真宽啊，真是怪了，你个前军区的团长，管得着穆技术的事嘛。”
“顾团长，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一声突兀的男声插入。
穆旭升缓缓从医务室走出来，他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有点发虚，连带着声音也是哑的。
“当时情况紧急，顾团长只是着急送我回来，顾团长别太上纲上线了。”
顾疏桐盯望着穆旭升，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人恢复了些血色，才吐字针对他刚才的话反问道：“我上纲上线？”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穆旭升和她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穆旭升也没想到有天“上纲上线”这个词会被他用在顾疏桐身上。
他继续道：“我不希望有人因此曲解我和顾团长之间的关系，再影响到顾团长，所以希望顾团长以后注意些。”
顾疏桐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嘴角挂起抹弧度，那双发黑的眸子不留痕迹地扫过顾疏桐。
见对方的那张脸果然拉得很难看。
第13章
顾疏桐稍微低下些头，朝穆旭升温声问道：“穆技术，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们的说话声吵到你了？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
“没有。”穆旭升摇摇头，向顾疏桐表示感谢，“谢谢你，顾团长，及时送我回来。”
“应该的，你在我的地盘上，我当然要照顾好你。”
顾疏桐笑笑，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下午一点半。
她想了想，道：“你中午还没吃饭，我让炊事班那边准备了些甜粥，给你补充点糖分。”
顾疏桐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眉头不由蹙起，尤其是顾疏桐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独断地直接替穆旭升拒绝道：“他不喜欢吃甜粥。”
顾疏桐看都没看顾疏桐，视线一直在穆旭升身上，意思是只有他说才算数。
穆旭升没有按顾疏桐说的那样拒绝，他朝顾疏桐道：“谢谢顾团长，我现在吃不下，少盛一点就行。”
顾疏桐点点头，应声，“行，我去安排，你记得多喝点水，中暑过后需要多补水。”
怕穆旭升不当回事，顾疏桐开玩笑道，“我会检查的。”
“不用，我会看着。”顾疏桐牙齿克制地缓缓磨动，眸光生冷地盯看向顾疏桐，像是在看一个有心侵入她领地，企图带走她的伴侣的侵略者。
听到顾疏桐这话，顾疏桐这才抬眼看她，但不过一眼，眼里夹杂着挑衅。
顾疏桐走后，顾疏桐立刻问询道：“旭升，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喝甜粥吗？”
她的语气有些怪，冷冰冰，硬邦邦的，又裹着股醋酸气，不像是单纯地问他是否口味变了。
穆旭升轻笑了下，抬眸对上顾疏桐的眸子，笑容消失，换上一副有意疏离的模样，“我喜不喜欢关顾团长什么事？我们已经分开了。”
望着穆旭升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顾疏桐的心慌了一瞬，她从穆旭升脸上看不出一点赌气的成分，倒更像是他以后的一切真的与她无关。
穆旭升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顾疏桐跟了上去，积攒了很久的话和情绪，被她一点点放出来，语气有点生硬，“我没同意过你离开，那是你自己单方面做的决定，不做数。”
可惜她与穆旭升没有领证，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她。
“中暑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吗？”
穆旭升没应声。
“重庆这边吃辣，你能适应吗？”
穆旭升喜欢吃辣，只是因为顾疏桐吃不了太辣，再加上家里后来有陆南琛这个病号，所以他才没做过辣的菜。
“旭升，等这边的事忙完，你跟我回北京领证。”
穆旭升在房门前站定，他盯着顾疏桐那只即将下意识迈进他房间的左脚道：“顾团长，这是我的房间，不方便你进来，你可以留步了。”
“穆旭升……别闹脾气。”
顾疏桐抬手拉住穆旭升的手腕，她不喜欢穆旭升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就像她们俩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穆旭升没急着抽出自己的手，顾疏桐的力气比他大很多。
如果她不想放，自己根本挣不开。
穆旭升轻叹了口气，望着顾疏桐，眼里半点柔情不再，一字一句道：“顾团长，为了一个处分，你大老远从北京追到这儿来，看来是真的很想毁了我啊。”
第14章
“我不是为了处分……来的。”
顾疏桐的话一下被堵在喉中，尤其是在看到穆旭升那双眼睛。
对她的失望都要从眸子里溢了出来。
顾疏桐的心脏像是一下被重锤锤中，闷闷的，直发涩，很不舒服。
她明明很爱穆旭升，又怎么会毁了他呢。
顾疏桐想要为自己说明，但又无从下手。
因为那份处分确实是出自她手，在她刚把穆旭升赶走后的第二天，就下发的处分。
看起来就像是急不可耐要给他判罪一般。
“旭升，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是因为……”顾疏桐欲言又止。
穆旭升当然清楚，是因为陆南琛啊。
顾疏桐袒护偏袒陆南琛，所以一次两次，不顾事情的真相、不顾他的感受，直接对他进行定罪处罚。
“北京军区的人给我来过电话，好几次，就因为那份由你下发的处分。”
穆旭升的声音有些发哑，不知是因为说了太多话太缺水，还是因为这件事。
“顾疏桐，我和你说过，处分会给我的档案不好的留下影响。”
更何况他明明就没有做任何事情，顾疏桐却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就因为顾疏桐了解他，知道他在意，会为了这个低头。
“她们想要给我落实，因为这是顾团长你的指令。”
穆旭升长呼出口气，声音变得冷淡，“是顾团长走她的关系，说明情况，帮忙做的驳回。”
结果这人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都分开了，还说什么要带他回北京。
顾疏桐听闻，眉头锁得更紧了，她觉得穆旭升变成这样是被人影响了。
“旭升，那个顾团长举止随意，思想也有问题，利用关系，徇私舞弊走捷径，部队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不是她划分地盘的地方、建立党羽以权谋私的地方。”
“穆旭升，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人是好人？”
穆旭升的细眉微微拧起，对顾疏桐这种习惯了上位者姿态的质问语气有些生厌。
“顾团长，有一点你不要误会，顾团长一切都是按照部队的规章……”
“别说话了，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顾疏桐笑笑，用手对穆旭升做了个上下闭合的动作，像哄小孩似的，“去房里喝点水，润润嗓子，我们要吃午饭了。”
顾疏桐的手里还拎着桶式饭盒，里面装着的是从食堂打的甜粥。
部队食堂的距离不近，顾疏桐这么快就回来了，显然是跑着去跑着来的，再加上她身上的那件军绿色的T恤，后背还有块被热汗打湿的痕迹。
穆旭升没拖沓，进屋去喝水，和顾疏桐纠缠这么久，他确实喉咙很干了。
顾疏桐停下脚步，故意停在顾疏桐的身旁，身子倾向她，用只有他们俩人的声音说道：“顾团长，我就是坏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顾疏桐慢慢回身，哼笑一声，继续补充道：“他身体都不舒服成那样了，你还跟他讲大道理，真是没眼色。”
不等顾疏桐说话，顾疏桐就跨步进了穆旭升的房间，并随手把房门关上。
顾疏桐盯着紧闭的门站了会儿，似乎感觉到喉咙内的腥甜。
她吞了吞喉，在一墙之隔外的台阶上坐下。
顾疏桐一个女人在穆旭升的房间里，她不放心。
第15章
房间内。
顾疏桐抱臂倚靠在椅背，盯着外面身影若有若无的顾疏桐，觉得碍事极了。
她的手指在臂上轻轻打着节拍，问道：“需要我想办法把她赶走吗？”
穆旭升慢慢舀起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
“没事，她喜欢待，就让她待着好了。”
顾疏桐下意识轻抬了下眉，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支在桌上。
“我是说，让她离开重庆军区。”
穆旭升摇摇头，咽掉嘴里的粥，道：“待段时间，她自己就会走了。”
陆南琛还在北京，顾疏桐怎么可能在这里时间长。
她还要回去照顾他呢。
顾疏桐没在外面等多久，穆旭升吃完午饭，顾疏桐就出来了。
晚上七点，程指导员给顾疏桐安排了欢迎宴。
军区里的所有人都来了，乌泱泱坐了一食堂。
“顾团长，欢迎你到我们重庆军区参观学习。”
程指导员拿着白酒瓶子分别往自己和顾疏桐的酒杯中倒酒，直到将近倒满才停手。
她举杯道：“来，顾团长，我敬你。”
顾疏桐虽然态度淡淡，但是并没有拒绝敬酒，“谢谢程指导员今晚的招待。”
她放下杯，视线落在穆旭升身上。
因为顾疏桐的原因，顾疏桐没能坐在与穆旭升相近的地方，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坐在旁边的程指导员忽然想起顾团长是北方人。
她看着桌上这些每道都差不多有半碗红辣椒的菜，觉得顾团长应该吃不惯。
程指导员起身，打算向顾疏桐交代两句，但找了一圈，没看见人。
想到她不靠谱的样子，程指导员决定还是换个人选。
她朝着旁边的王副团长说道：“我出去一下，你招待好她们。”
王副团长听到这句话当时眼睛就亮了，他连忙点头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程指导员。”
王副团长恋恋不舍地目送着程指导员离开食堂。
但程指导员的身影刚消失，他就立刻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声音有些兴奋地向食堂的各位说道：
“来，让我们大家一起敬顾团长。”
食堂内的士兵们都举起手中的酒杯，配合道：“欢迎顾团长。”
顾疏桐看向桌上的那些红彤彤的菜，眉头不由蹙起。
她又看向穆旭升，穆旭升对这些菜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
顾疏桐也试着夹了一口，说不定这些菜只是放了很多红辣椒，看着辣而已。
但她夹的水煮鱼刚放入口中，她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只能仓促地把它咽下去。
穆旭升闻声看过去，眉头微微挑动了下，顾疏桐不能吃辣。
“咳咳……”顾疏桐用手遮挡住，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她拿起酒杯，往嘴里连着灌了好几口酒。
王副团长见顾疏桐喝酒，极有眼色的站起来，又一次向食堂的各位道：“来让我们再敬顾团长一杯。”
顾疏桐脸色难看地扯扯唇，将酒一饮而尽。
“穆旭升。”王副团长看向人堆里的穆旭升，提出建议道：
“你是顾团长原来的部下，顾团长这么远从北京过来，你来单独敬顾团长一杯吧。”
第16章
穆旭升微微蹙眉，看向顾疏桐，她没有制止的意思，作为向来是被敬酒的对象，顾疏桐似乎并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
周围人的注视，让穆旭升觉得压力莫名增大，他不想给顾疏桐敬酒。
“穆技术不喝酒。”
从外面刚回来的顾疏桐，轻描淡写地就将给顾疏桐敬酒的事情揭过。
她从穆旭升的手里接过酒杯，扫了顾疏桐一眼，说道：“敬祖国，繁荣昌盛。”
周围的士兵立刻站起身来，举杯道：“繁荣，昌盛。”
顾疏桐喝光酒，落声道，“行了，都好好吃饭吧，别敬来敬去了。”
顾疏桐坐下，将手里提回来的东西放到穆旭升面前，“辣炖猪蹄。”
“谢谢，顾团长。”
穆旭升的视线落在顾疏桐身上，发现她颈上浮出了些密密麻麻的红疹。
穆旭升若有所思地问道，“顾团长，你以前喝过酒吗？”
顾疏桐的脸颊两侧稍微有点泛红，她摇摇头，“没喝过。”
“顾团长，你好像酒精过敏。”
“是吗？”顾疏桐不知情似的抓了抓脖颈，“好像是有点痒，我还以为是被蚊子咬了。”
穆旭升赶紧拦住顾疏桐，不让她再去抓自己身上过敏的地方。
“顾团长，抓破了会留疤。”
“行，那就不碰。”
但没过多久又出了新状况。
顾疏桐扯了扯本就不高的衣领，朝穆旭升道：“穆技术，能帮我松下领子吗？我有点喘不过气。”
这时程指导员拎着在国营饭店加的菜回来，看到屋里好像肿了一圈儿的顾疏桐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几步走到顾团长面前，“顾疏桐，你怎么这样了？你喝酒了？你忘了你酒精过敏吗？”
穆旭升就坐在顾疏桐旁边，他听的很清楚。
刚刚程指导员说的不是“你是不是酒精过敏”，而是“你忘了吗？”
所以顾疏桐知道自己过敏，还喝了那杯酒。
顾疏桐微笑着看着程指导员，在心底骂了句，大漏勺。
程指导员掐着腰，摆足架势站在顾团长面前，“你知不知道过敏严重了会死人？”
“你以为明明你是重庆军区的团长，刚刚为什么是我这个指导员在前面替你敬酒？你心里就没半点儿数吗？”
穆旭升在一旁提醒道，“程指导员，要不等会儿再骂？顾团长现在得赶紧送医院。”
另一边有人指着脸色发白，捂着腹部，但眸子紧紧盯着穆旭升和顾疏桐两人的顾疏桐说道：“程指导员，顾团长好像也有点不对。”
程指导员平白被吓出一身冷汗。
“快快快，去医院。”
程指导员立刻起身，组织着队里的人将人往医院送。
给两个病人送到医院并安排好人照顾后，程指导员就回了军区，向上汇报。
很快上面就打来了电话，“程指导员，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们这个欢迎宴到底是怎么欢迎的，把北京和重庆军区的两个团长都喝进医院了？”
语气里面充满着不解。
程指导员耐心地微笑解释道：“顾团长和顾团长一个是酒精过敏，一个是吃了食物中毒。”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道：“给我写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
第17章
顾疏桐因为食物中毒，在医院住了两天。
她回来的时候，军区的操场上拉了横幅条，还做了装扮。
“前面是有什么活动吗？”
顾疏桐看着前面的热热闹闹的人群，问道。
“顾团长。”被问话的人下意识问了声好。
“是顾团长举办的颁奖仪式，根据每月在军区内的表现来评定，获奖的人会有奖状和礼物。”
顾疏桐看了会儿，不满地走到顾疏桐旁边，问道：“顾团长，你不觉得这种活动有点太浪费资源了吗？”
顾疏桐质问道，她早就对顾疏桐的思想和觉悟有意见。
“简直就是铺张浪费，上面拨给部队的经费是用来建设的，不是让你这样挥霍的。”
顾疏桐沉着脸，也不是好脸色道：“这就不牢顾团长操心了，这些走的都是我个人的账，没拿部队一针一线。”
顾疏桐听着火气更大，“现在有不少地区人民都吃不起饭，顾团长与其花钱在这种地方，还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顾团长怎么知道我没捐？”顾疏桐摇摇头，轻啧了一声，嫌弃地上下扫了顾疏桐一眼，“穆技术说的对，你真是爱上纲上线。”
“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喜欢你这么无趣的女人。”
从一旁经过的穆旭升听到不由身子一僵，脚步顿住。
他眨眨眼睛，有些无辜，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被骂了。
顾疏桐的视线落在穆旭升的身上，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奖品和证书，嘴角往上扬了扬，道：“你看，穆技术就有趣多了嘛。”
她跟上穆旭升，两人并排往操场另一侧走去。
“穆技术收到的这些奖品有不喜欢的吗？可以拿来我这里换。”
“不用换，都很实用。”
顾疏桐发的东西大多都是穆旭升工作中用的到的，样式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其她人的有米面或是其她生活用品，都是跟领取人的喜好相关。
“我记数据的随身笔记快用完了，现在刚好……”
穆旭升的话说到一半，警卫员带着几个村民装扮的人走了过来。
村民大姐朝穆旭升伸出手，“穆同志吗？我们是前几天安装电话线路的村子代表，专门派来感谢你们。”
“现在安装了电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和外面联络了，不用再进到市区里。”
大姐身后的人把里面红色锦旗拿出来，“这是送给你们的锦旗。”
顾疏桐叫了不远处的程指导员过来，“叫宣传那边，过来给穆技术拍一下照片。”
穆旭升站在树下，手里拿着附近村民送的锦旗。
旁边测试镜头的拍摄人员招呼了一声，“顾团长，过来一起拍。”
顾疏桐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到穆旭升身边。
几张拍下来，摄影人员拿着相机给穆旭升和顾疏桐看。
顾疏桐看着照片，嘴角微微扬起，“别说这几张拍的还真挺像……”
“挺像什么？”程指导员问道。
顾疏桐摇摇头，没说。
“我看下照片。”顾疏桐凑到拍摄人员身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相机里面的内容。
“这张，这张，还有这张，穆技术拍的这几张都挺好看的。”
顾疏桐兴高采烈地军区的宣传人员探讨着，“可以放大吗？到时候都洗出来给我挂办公室上。”
程指导员站在旁边听了半天，不太理解，朝顾疏桐问道：“顾团长，我也需要洗些穆技术的照片贴在办公室或者家里吗？”
顾疏桐蹙眉看向程指导员，“老程，你是变态吗？”
程指导员：“？”
第18章
重庆下了场雨，一连下了两天，直到中午才停。
雨后山路潮湿，毒虫蛇蚁出没，事实上并不便于进山。
但基站建设的工作任务紧要，进度耽误不得，穆旭升的借调时间也快要到了。
所以穆旭升和顾疏桐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计划上山，测量各个建站选址地目前缺少的数据。
顾疏桐也跟着她们一同进了山，事实上，这几天顾疏桐都跟在穆旭升身边。
顾疏桐最熟悉地形，所以走在前面为队伍引路，“大家走路的时候注意脚下的石头。”
“一般雨后，苔藓会迅速生长，覆盖在石头上面，会异常湿滑，如果踩到，会非常容易摔伤或者扭伤。”
到达往日的集合地后。
“分组去测量，测量完成后到这里集合。”
顾疏桐看着犹豫未动的建站组，目光落在有些多余的顾疏桐身上。
她直接说明道：“还是像之前那样分组，顾团长没接触过测量工作，不记在分组人数之中。”
队内有人道：“顾团长，少了个人，小刘肚子不舒服，今天请假没来。”
“那顾团长……”
顾疏桐的话说到一半，被穆旭升截断，“顾团长跟我一组。”
他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有些担心，“看这天估计待会儿还要再下场大雨。”
“顾团长跟我进度会快一点，大家早点测量完，可以早点结束回去。”
顾疏桐犹豫着点点头，朝穆旭升叮嘱道：“我不在，注意安全，不要往林子深处走，可能有毒蛇。”
说完和单出的人员一同去了其他测量处。
穆旭升向顾疏桐讲了遍测量的方法，顾疏桐很快就熟练上手。
几次测量结果下来，进度比其他组都快了不少。
看了眼时间，不到五点，穆旭升这边的测量任务就完成了。
“数据都收集完了，我们……”穆旭升正说着话，脚下的那块石头忽然发生松动，接着他整个人身体倾斜，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
顾疏桐条件反射地拉住穆旭升，但雨后的地面实在太滑，她根本无法抓力，被带动得也向穆旭升那边去。
顾疏桐立刻紧紧抱住穆旭升。
她刚刚有注意，他们滚落的这侧山路上有不少不规整的石头，撞一下轻则浑身淤伤，重则划割出口子。
两个人就这样从滚了下去。
穆旭升不知道滚了有多少圈，只听见耳边不停有树叶杂草被碾压过的声音，偶尔能听到轻微的哼声，是顾疏桐发出来的。
“怎么了？”
“没事。”
又滚了几圈，两人最后落在一处有些深的坑洞内。
“停了吗？”穆旭升发出疑问，但身体却不敢轻易乱动，怕惹出什么麻烦。
穆旭升的脑袋正好埋在顾疏桐的肩膀上，因为距离太近，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对她的耳朵热气般，令她的心有些痒涨。
见顾疏桐没有回话，穆旭升又连名带姓地问了遍，“顾疏桐，我现在能起来吗？”
“嗯。”顾疏桐简短地回道，但声音有点怪，像是在忍耐什么。
穆旭升起身的时候，顾疏桐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瞬，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脸，靠在坑壁上。
第19章
“还好记录的数据没丢。”
穆旭升松了口气，开始寻找附近是否有跟着他们一起掉落下来的通讯设备。
但没找到。
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遗留在上面了，或者在滚落的过程中遗失了。
也就是说，现在无法向顾疏桐她们寻求帮助。
只能等他们测量任务结束后，在规定时间去集合地没见到他们时，才会意识到：他们俩遇到了麻烦。
穆旭升和顾疏桐她们定的集合时间是六点钟。
也就是说最少要在这里待一个小时。
“顾团长，这个高度能爬上去吗？”
穆旭升的视线在坑顶和顾疏桐的身上来回折转，坑洞的高度大概在三米二三左右，他的身高奖金一米九，顾疏桐的身高是一米七。
顾疏桐摇摇头，看着周围的坑壁，理性分析道：“坑洞壁面上的苔藓太多，那几根藤蔓的根系太松，稍微用点力气就会被扯下来，根本没办法借力往上攀爬。”
再往更上方，坑洞外是片树林，头顶上成片交叠的枝叶，像张密网一样将这里罩住。
穆旭升在离顾疏桐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等待救援。
随着时间的流逝，上方露出的一小块天光，正开始变暗，只是在乌云下，看的不那么真切。
顾疏桐低头看了眼腕表，清了清声道：“现在六点十分，他们应该在找我们了。”
穆旭升“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洞内的光线比外面暗的更快。
“轰隆——”
一声响震的雷声过后，紧接着是雨落的声音。
密网也挡不住降雨，树叶被雨点砸撞得发出哗啦作响。
落入坑洞内的雨水，都被泥土吸收，倒是没有太多的积水。
穆旭升看了眼时间，八点。
山里的昼夜温差大，现在温度就已经降了下来，加上山雨和坑洞内的阴冷潮湿，更是让人冷得发颤。
俩人穿得衣服都不多，一个穿着件短袖，另一个是一件军绿色衬衫。
“穆旭升，你靠我近点。”顾疏桐吃力地吞咽着喉，喉咙里像是刀割般发痛。
怕穆旭升不听，顾疏桐补充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再讨厌我，也要知道趋利避害，失温的情况持续太久会造成死亡。”
穆旭升思考片刻，起身挪到顾疏桐的身旁。
贴靠的瞬间，穆旭升立刻感受到温暖，热烘烘的，将他身上的冷意驱散掉了一些。
待了一会，穆旭升已经没有刚刚那样冷得发抖打颤了。
顾疏桐的体温比他的要高，甚至高得有些不太正常。
穆旭升想了想，伸手探过去。
顾疏桐身体颤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意外他的碰触，还是因为他的手太冰了。
穆旭升伸手又探了探顾疏桐其她裸露皮肤处的温度。
他能确定，温度不对。
“顾疏桐，你发烧了。”
顾疏桐抓住穆旭升要抽离开的手，重新压按在自己的颈侧，整个人凑到穆旭升眼前，眸子努力盯望着他，“嗯？”
顿了几秒，顾疏桐才点点头，似乎才反应过来穆旭升刚刚说了什么。
她盯睨着穆旭升的唇，喉头滚动，学语般跟着重复道，“我发烧了。”
顾疏桐的嗓音沙哑干涩，这个距离，就像是贴着穆旭升的耳边在咬磨。
她另只手抬起压实着挡住了穆旭升的口鼻，“别传染给你。”
顾疏桐的掌心烫得厉害，就这么贴压在穆旭升的脸上，灼得他皮肤也跟着发烫生热。
鼻腔内呼出纳入的似乎都是顾疏桐身体的气味。
很烫，像是要把人烧干。
第20章
感觉到掌下的呼吸频率越来越快，像是要喘不过气般。
顾疏桐蹙眉，挪开手，手掌中心湿湿的，有些痒，被风一吹，凉凉的很舒服。
顾疏桐将穆旭升发冰的手抓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企图让自己火烧似的喉咙能够好受些。
她的喉头滚动，去贴那处凉意。
“顾疏桐，我不冷了，你可以松开我了。”穆旭升挣脱着，顾疏桐弄得他很不自在。
但顾疏桐的脑袋往前一倾，直接垂落在穆旭升的肩颈处。
就这样昏了过去。
树林里，搜救队员正在满山寻找穆旭升和顾疏桐。
“穆技术！”
顾疏桐拿着个军事手电筒，一甩一甩地照着周围的环境，嘴里一刻不停道：“穆技术！穆技术！”
程指导员用胳膊肘碰了碰顾疏桐，提醒道：“能不能不要光喊穆技术，好歹也喊下顾团长，意思意思吧？”
顾疏桐冷笑，“要不是她和穆技术一组，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大步转向另一侧，理直气壮地大喊道：“穆！技！术！”
“都说了……”程指导员光顾着和顾疏桐说话，没看路，脚下猛地一空，掉了下去，“哎……！”
坑洞内。
穆旭升抻着耳朵正从周围的杂音中，努力辨别搜救的声音。
他好像听见了顾疏桐和程指挥员的声音。
结果刚要开口喊人，就见程指导员“砰”地一声，掉了下来，还带着未喊完的“哟。”
程指导员扶着腰爬起来，抬眼就看见了正寻找的穆旭升和顾疏桐，急忙朝上面喊道：“顾疏桐！我们在这里！”
顾疏桐闻声而来，举着手电俯身向下，“穆技术？”
“还有我。”程指导员撇撇嘴，语气不满又无奈，“和顾团长。”
顾疏桐眼尖，一眼就看见，顾疏桐的脑袋靠在穆旭升的肩上，口中不满地轻声啧了下。
她扬扬眉，朝穆旭升道：“等我。”
确定好位置后，顾疏桐给其她救援人员发了信号。
她在坑洞附近找了棵树，将身上携带的救援绳拴绕在树上，随意在腰上一拢，几步，干净利落地从上面跃下。
将穆旭升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顾疏桐这才开着玩笑打趣，“穆技术，饿了没啊？我让程指导员出来的时候给你揣了俩包子。”
她将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披到穆旭升身上，继续道：“蘑菇肉的，你爱吃，不过现在可能变馅饼了。”
“别馅饼包子了，这还有个人呢。”程指导员赶紧打断顾疏桐，将话题引到正地方，“顾团长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怎么昏过去了？”
穆旭升的视线滑过顾疏桐，看向程指导员，“她发烧了，得送医院。”
“嗯嗯嗯，好好好。”顾疏桐积极地点头应着，转头就抬手一巴掌打掉了顾疏桐紧抓着穆旭升不放的那只手。
朝后面从上面下来的搜救人员，道：“快点，再不快点送医院，顾团长就烧傻了。”
第21章
从坑洞出来后，雨也差不多小了。
程指导员组织好队伍，有序往军区的方向去。
顾疏桐从穆旭升身旁的位置稍退后一步，盯看着他的走路姿势，从出坑洞开始，穆旭升的走路就不太自然，尤其是右腿，像是不敢落地一样。
“腿怎么了？”她问道。
“有点痛。”穆旭升停下步伐，手指在右腿上用力揉捏了几下来缓解，“应该是肌肉拉伤了。”
他刚刚神经绷得太紧，直到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腿疼。
顾疏桐闻言低俯下身，“我扶你回去。”
穆旭升扫了眼来救援的军区士兵，有些犹豫，他倒是可以继续跟着队伍走，但就是走路时，再抻到会有点疼。
顾疏桐轻声笑了下，将穆旭升身上披着的衣服往上移了些，盖在了穆旭升的肩膀上，这样穆旭升也不会冷到。
“现在看不见了。”顾疏桐满意地笑笑，二话不说伸手扶住他。
穆旭升脚很痛，连忙抓扶住顾疏桐的肩膀保持重心。
嘴里还不忘吐槽顾疏桐想的点子，“欲盖弥彰，盖上就不知道你扶着我了？”
“扶好。”
顾疏桐向穆旭升打保证道：“她们就算看出来，也不敢乱说，重庆军区的纪律很严格。”
确定穆旭升被衣服罩好，顾疏桐几步向前，特意绕过人群，走到顾疏桐的担架旁边。
速度不快不慢，保持和她们齐平的速度。
为的就是昏迷的顾疏桐醒来能够第一眼就见到她正扶着穆技术。
军区医务室。
“就是肌肉拉伤，用药酒按摩几天，多注意休息就行。”
“谢谢医生。”穆旭升接过医生手里的药酒，走出诊室。
顾疏桐正在门口等穆旭升。
她看到药酒，自然而然地介绍起使用方法。
“这个药酒用的时候，要倒在手里，先把它揉开，再按揉在拉伤的地方。”
“穆技术。”
程指导员叫住穆旭升，一脸忧心地走过来，“你之前跟顾团长共事过，知不知道她有什么药过敏？”
顾疏桐发烧的情况很严重，所以被直接送去了医院。
“我已经联系北京军区那边要记录了，估计明早才会有结果，但是医院那边现在正等着……”
穆旭升点点头，“我知道，我去和医院那边说吧。”
穆旭升跟着程指导员去了她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后，医院那边开始说明情况：“病人目前烧的很厉害，意识模糊，无法进行沟通。”
“所以希望军区这边能够提供她的药物过敏信息，我们好尽快帮病人手术。”
穆旭升说了几个顾疏桐使用后会过敏的药物，想了想，问道：“她不是发烧吗？怎么要做手术？”
电话那头的医生回道：“病人发烧，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所以想要温度降下，需要先稳定伤口的情况。”
穆旭升微微锁起眉来，“伤口感染？”
“是，病人身上有多处淤撞伤，两处感染伤。”
“伤口的创伤面虽然不大，但因为当时伤口所处的环境不佳、造成伤口的东西细菌含量较高，所以导致感染的程度有些严重。”
似乎是没听到电话这边有声音，医生又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手术的风险不大。”
“好，知道了。”
穆旭升挂断电话，想起滚下山时，顾疏桐紧紧把他搂住，甚至十分用力的扯着他转了两圈她身上的伤，应该都是那时候弄的。
第22章
“打完了？”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顾疏桐出声道。
穆旭升点点头，他也是来了才知道，顾疏桐和程指导员居然是共用一间办公室的。
顾疏桐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钢笔，故作聊家常似的问道：“穆技术怎么知道顾团长对什么药过敏的？你们很熟……”
“穆技术。”程指导员推门进来，直接打断了顾疏桐想要知道的话题。
她端着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朝穆旭升说道：“军区晚上熬了姜汤，驱寒的，你要喝可以去食堂那边打。”
“好，我知道了。”穆旭升点头应道，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掩了掩鼻子，避免闻到姜的味道会吐出来。
程指导员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就被顾疏桐搡着往外走。
“老程，我不喜欢闻姜味，你出去喝，喝完再进来。”
程指导员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姜味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汤碗，确保汤不会撒出来，身不由己地被推着往外走。
“而且不是刚刚你说顾团长发烧，怕传染给穆技术和队里的人，所以叫我去让食堂煮姜汤给大家驱寒的吗？”
说到驱寒，顾疏桐收回推动的手，问道：“还有什么其他可以驱寒的吗？不要姜。”
程指导员深思熟虑了片刻，有条有理道：“红糖水吧，红糖姜茶嘛，两个能放在一起，说明效果一样。”
顾疏桐蹙眉思索起来，“咱们军区有红糖吗？”
程指导员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没有，只有白糖，不然刚刚我就叫食堂做红糖姜茶了。”
二十分钟后。
做了许久心里建设的顾疏桐手里端着一盆花椒水，敲开了穆旭升的房间门。
穆旭升看着那花纹朴实的盆，一时有些不确定，“这是？”
“花椒水泡脚，驱寒。”顾疏桐微笑着道，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尴尬。
她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
但食堂在程指导员的吩咐下，把军区所有的白糖都用在了姜汤里。
穆旭升接过，嘴角难以控制地扬起抹弧度，“谢谢，有心了。”
见穆旭升还算喜欢，顾疏桐扬了扬眉，“不谢，好梦。”
第二天。
北京军区那边的电话就打到了穆旭升的办公室。
“穆同志，虽然你现在已经调走了，但我听说顾团长这也算是因为你才进的医院，她现在体温已经降到正常范围，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这几天你就每天抽空去医院探望她一下，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好，我知道了。”穆旭升应道。
他挂断电话，把照顾顾疏桐这件事加到未来几天的工作日程中。
顾疏桐这边也收到了上面的电话，“人家顾团长好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要穆技术去照顾什么？”
顾疏桐低声笑了下，提议道：“说照顾，我一个团长亲自去照顾不是更重视。”
气得电话那头只留下句“服从命令”就把电话挂了。
顾疏桐叉着腰，气不顺地把茶水底倒进窗台上的绿植盆中。
“真是好命，要穆技术去照顾。”
第23章
中午，穆旭升按照命令，去军区医院看望顾疏桐。
他过来时，顾疏桐刚走到病房门口，正要去卫生间。
“旭升，你找地方先坐。”
顾疏桐的气色看着比昨天躺在担架上时好很多，但还是很苍白。
她左手举着吊瓶，扎着针的右手扶着墙，似乎是没什么力气，想用墙借力过去。
手背上有不少之前输液遗留的针孔，有的甚至留下了淤青。
穆旭升不得不承认，顾疏桐现在的状态，一个人确实不方便。
屋内的电话忽然响起。
顾疏桐住的是单间，屋内有独立的军用电话。
“旭升，帮我接一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麻烦你帮我记一下。”
她现在在重庆，北京军区那边不会有太机密的工作打过来找她，所以穆旭升接听也没事。
顾疏桐说完继续往卫生间的方向走，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些。
穆旭升走进病房，拿起电话。
电话刚接通，穆旭升就听见早上刚与他通过话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听筒中。
“小顾啊，重庆那边我安排好了，穆这几天会去医院照顾你。”
穆旭升心下了然。
他开口回道：“旅长，顾团长不方便，让我帮她接一下，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给顾团长。”
电话那边出现短暂的停滞，转而又恢复平常。
“啊……是穆啊，那这几天照顾顾团长就辛苦你了。”
电话挂断。
几分钟之后，顾疏桐回来。
她擦了擦手还有少量水液的手，问道：“有重要的事吗？”
穆旭升的眸子直直盯看向顾疏桐，“顾团长，是你联系北京那边，叫我每天来照顾你的？”
顾疏桐眉头细微地下压了一瞬，“不算是。”
穆旭升点点头，“那麻烦你和那边说一下，我以后不会再来照顾你，我还有工作要做。”
见穆旭升有要走的意思，顾疏桐着急地去抓他的手腕，有些强势地要求道：“穆旭升，这是上面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穆旭升听闻，心中冷嗤，又来这一套。
服从命令、下处分……样样都是他觉得恶心的。
顾疏桐的这副强硬姿态，真没她发烧生病的时候让人顺眼。
穆旭升盯着顾疏桐抓着他手腕的手，提醒并警告道，“松手，顾疏桐。”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做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是骚扰，是在耍流氓。”
但顾疏桐反而攥得更紧了，她的手背上还在输液，随着她这么一用力，鼓针了。
细长的输液针仿佛要从清楚分明的青色血管里钻挑出般，看得穆旭升有些不适。
“旭升……”顾疏桐弓弯起身子，声音都变成了疼痛的气声。
她望着穆旭升，发颤着说道：“就留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顾疏桐刚醒没多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不停注射药物。
因为她体温过高，医生用的药都是见效快，副作用也较大的西药。
所以刺激得她胃里很难受，口中也是发苦的药味。
穆旭升闭了闭眸，甩落顾疏桐的手。
“顾疏桐，你难受就找医生，我留在这儿并没有任何用处，帮不了你，我还有工作要做。”
第24章
顾疏桐的手被甩开时，扯到了针管，注射针错位，导致针身一半卡在手背的皮肤中，一半裸露在外，整个手背上都是渗出的血。
穆旭升淡漠地扫了一眼，很快便将这一幕忘掉，“顾团长，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完就干脆地转身离开。
顾疏桐被甩开的手臂垂在身旁，她试着抬了抬，但没力气再去挽留穆旭升。
血珠不停地从针孔渗出，顺着顾疏桐的指尖，往地上落。
“咳咳咳……”
也分不清是胃，还是心脏。
顾疏桐只觉得她的某处脏器像是在被人揉搓，疼得她身体发颤，呼吸发滞。
重庆军区门口。
“你好，我……我找顾团长。”
“顾团长？”值班警卫望向眼前男人的脸上露出片刻疑惑，“同志，我们军区没有顾团长，只有顾团长。”
旁边的警卫突然想了起来，“哎，前几天北京不是来了个姓顾的团长嘛，是不是找她的？”
陆南琛连忙应道，“是是是，她就是北京的。”
警卫礼貌地说明道：“顾团长不属于我们军区，我不能直接放你进去，麻烦你先在外面等等，我请示下领导。”
“叮铃铃——”
顾疏桐办公室的电话响起，程指导员随手接起，与对面交谈几句后，挂断。
“没想到顾团长都有老公了。”
顾疏桐进屋时，正遇到程指导员有感而发。
她吹了吹新接的茶水，贴边抿了一口，“什么有老公了？”
“顾团长啊。”程指导员拿着自己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指着窗外的男人，朝顾疏桐道：“你看，那就是她爱人。”
“顾团长爱人？”
顾疏桐被茶水烫了下，有些意外地顺着程指导员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一个年轻男同志，抱正跟着警卫往军区里进。
程指导员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顾团长，自从来了军区就天天跟着穆技术，和穆技术两个人间的氛围也是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有爱人，我还以为她对穆技术有意思呢。”
程指导员忽然停住，她嗅了嗅身前的绿色植物，“奇怪，我这绿萝怎么一股怪味，顾疏桐你……”
程指导扭过头去，“诶？人呢？”
顾疏桐几步走出办公楼，直奔着警卫和陆南琛的方向去。
见到陆南琛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顾团长的爱人？”
陆南琛眼睛转了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我来找疏桐。”
“真是不巧，顾团长现在不在军区。”
顾疏桐话题一转，以关怀的口吻问道：“不过你有事吗，这么着急，还追来重庆？”
陆南琛的声音放轻了，显得有些害怕，“主要是我想她了。”
顾疏桐点点头，装作无意似的提起，“哦对了，你认识穆旭升同志吗？他也是从北京军区来的，看起来跟顾团长关系不错。”
“穆旭升……是我哥。”
第25章
医院。
“顾团长，中午，有个男人来军区找你。”
顾疏桐在顾疏桐的病房内转了一圈儿，最后停在病床旁。
“我看顾团长的档案上也没有过婚史，那这男人是谁？顾团长不会是跟人发生了关系，但又不想承担责任吧？”
顾疏桐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腹部，她皱眉看向顾疏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顾团长，我和陆南琛同志不存在不正当关系，你别乱说。”
“乱说吗？”
顾疏桐的身体依靠在病床躺在桌子上，露出抹戏谑的笑，“顾团长，穆技术已经不要你了，你还从北京追到重庆来，可真是够没皮没脸的。”
医师办公室。
“是这样，我们这两天给病人使用的药物，因为是特效药，所以都对胃部有一定的刺激性。”
“这几天照顾病人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病人的进食，要保证吃药前，病人的胃里是有东西的。”
穆旭升原本从房间出来就要离开的，但是正好碰到了顾疏桐主治医师，就跟着她到办公室了解情况。
“这张单子上的药，是用来缓解胃部疼痛的，要严格按照说明书上写的食用。”
“好。”
穆旭升接过单子，到药品处开药。
他刚取完药出来，就听见走廊内忽然有护士喊道：“213病房有人打起来了。”
穆旭升闻声看过去，213……好像是顾疏桐的病房。
他加快步子，跟着护士们一起赶到213。
就见顾疏桐正扯着顾疏桐的领子，压着她打。
“穆技术。”顾疏桐望着门口的穆旭升叫了声，侧过头去，胸膛剧烈起伏着咳了两声。
两人身上的伤一目了然，顾疏桐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但顾疏桐的脸上却是有几处实实在在受了伤。
谁对谁错，似乎光凭这点就能判断出来。
“松手，顾团长。”穆旭升望着顾疏桐，在等她动作。
顾疏桐这才攥了攥拳，松开顾疏桐。
担心穆旭升误会，顾疏桐连忙为自己解释，“旭升，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顾团长……”
“顾团长。”穆旭升打断顾疏桐的话，走过去扶起顾疏桐，“你还是尽早回北京军区吧，毕竟那边还有人在等你回去照顾。”
顾疏桐一怔，看向顾疏桐，顾疏桐没让穆旭升见到陆南琛。
顾疏桐转而为自己解释道：“穆旭升，我跟陆南琛已经说清楚……”
但穆旭升没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只是把药放下就走了。
回到军区。
顾疏桐不打算去军区医务室，说是被队里的人看见不好。
刚好穆旭升房间有准备药箱，他提了一嘴，顾疏桐就跟着去了。
进屋后，顾疏桐还是坐在她固有的位置。
穆旭升房间里唯一一把碎花布的椅子上。
看着穆旭升向往常一样在屋里忙碌。
“顾团长为什么要招惹顾疏桐？”
穆旭升这句话落下时，顾疏桐感觉房间内似乎静了一瞬。
顾疏桐倚靠着椅背的放松姿势慢慢变换成坐立，她抬眸观察着穆旭升脸上的表情，问道：“穆技术为什么这么说？”
“顾疏桐不会主动动手打人。”
第26章
穆旭升的视线并没有去看顾疏桐，手上依旧在药箱里找药。
“穆技术很了解顾团长？”顾疏桐下意识脱口而出。
尽管她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接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顾疏桐爽快的点头承认，“穆技术说的对，就是我故意惹她的。”
见穆旭升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顾疏桐有点拿不准。
顾疏桐将声音放软，视线片刻不离穆旭升。
她试探着问道：“所以我这样惹她，穆技术是不开心了？”
穆旭升靠近顾疏桐，检查伤口的手指压了压顾疏桐的左半张脸。
回应他的是强忍住的抽气声。
看得出顾疏桐下手很重，顾疏桐脸上都是指甲划破的痕迹，口腔内，嘴角被砸破，裂开道口子。
顾疏桐疼得眉毛拧了下，但嘴上还是不忘打趣道：“看来穆技术确实是不开心了。”
穆旭升松开手去拿药，顾疏桐的手指随即轻抚在同个位置上。
被按压的地方，似乎还能感觉到穆旭升刚刚残留的温度。
顾疏桐心里暗暗发笑，再抬眸看向穆旭升时，却正好和他看来的眸光相撞。
顾疏桐晃了下神。
喉头不受控地收紧，连着滚动了两下。
她试图说些什么转移，“穆技术……”
但刚出声，顾疏桐便顿住，她的声音哑得奇怪，听起来就像是在不打自招。
穆旭升到旁边倒了点水递给顾疏桐。
“先漱一下口，口腔里有血，不知道有没有碎牙，别咽进肚子里。”
顾疏桐接过，含了小半口，将嘴里的血水吐出。
看着没有异物出现的水池，确认自己一颗牙没少。
穆旭升看着顾疏桐青紫明显的脸，忽地轻声笑了下，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顾疏桐为什么会看不出呢。
大概是她一开始就有了偏向的对象。
穆旭升拿着棉签，蘸取了些药膏，一点点涂在顾疏桐受伤的地方。
他望向顾疏桐，突然好奇地问道：“如果我当时选择的是她呢，顾团长。”
顾疏桐挑挑眉，貌似完全不在意，“那只能说明穆技术很聪明，没有被我这点不入流的小把戏骗到。”
“至于我，只是白白被打一顿而已，也没什么，可能就是疼几天。”
穆旭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再去问什么，就像是接受了顾疏桐的这个说法。
“穆旭升。”顾疏桐出声道。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穆旭升的名字，而不是穆技术这样全军区都可以叫的称呼。
顾疏桐伸手拉住穆旭升的衣服一角，重新说道：“刚刚，我说谎了。”
“如果你不选择我，我会很不开心，”
虽然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穆旭升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放弃了顾疏桐。
但她哪怕是想一想，穆旭升和顾疏桐会站在一起指责她的这个假设，都觉得心脏涨涩的难受。
穆旭升想了想，说道：“我不会再选她。”
“那别人呢？”顾疏桐问道，她问询的话头又往前进了一步。
“穆旭升，别人和我，你怎么选？”
第27章
“嘶！”
顾疏桐似乎有些太心急了，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热水瓶。
穆旭升刚用它倒过水，盖子还没来得及盖回。
导致整个热水瓶里的热水，全都毫无阻挡地泼溅到了顾疏桐的身上。
顾疏桐看向穆旭升的手，下意识问询道：“你烫到没有？”
“我没有。”穆旭升回答道，来不及思考就抬手向上掀开了顾疏桐的衣服下摆。
顾疏桐的腰腹处，被烫出了一大片红色。
穆旭升从药箱里拿出烫伤膏，他挤了点在手指上，轻轻蹭涂在顾疏桐的烫伤处。
“顾团长，你不用呼吸吗？”
顾疏桐的腹部和胸膛几乎一点起伏都没有。
听到穆旭升说之后，顾疏桐的胸膛才开始恢复平常的起伏。
“顾团长，你这里是有痒痒肉吗？怎么我碰一下，它就往回缩一下……”
“啊，不好意思。”程指导员进来时，正好看到穆旭升的手落在顾疏桐的腹部。
她转头对顾母道，“顾伯母,我们回避一下吧。”
顾母跟着走进来，语气温柔的说道：“回避什么回避？有什么可害羞的？你觉得以我们家那个的脑子弄得懂这些吗？”
刚刚貌似还阴阳怪气的顾母，转头开始神情担忧道：“小昭啊，你说用不用让你爸带你去他们医院，查一查智商？”
“这个年纪还没找到男朋友，兴许不是身体有问题，是脑子。”
“妈，有人在这里，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顾疏桐立刻拿着衣服挡了下自己身前裸露的皮肤。
顾母长叹了口气，“长达二十八年没有女婿的生活，已经让我变得凉薄。
“不过要是穆技术这周末能来家里吃饭，我应该能好一些。”
医院。
顾疏桐刚做完检查回病房，就见到陆南琛站在她的病房门外，“疏桐。”
他的出现，让顾疏桐觉得很意外。
想起和顾疏桐的对话，顾疏桐有些烦躁，她看着陆南琛，“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旭升面前吗？你为什么跑到重庆来了？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陆南琛抓住顾疏桐的胳膊不放，哀求道：“疏桐，我这回真的遇到麻烦了。”
“我前妻放出来了，现在想找我麻烦，我是一路从北京，辗转逃到这儿的。”
陆南琛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还蹭了不少泥灰，看起来确实像是一路逃难过来的。
只是顾疏桐望着陆南琛，问道：“你先前不是说，你的媳妇死了吗？所以你才会流落在外。”
陆南琛低着头不吱声。
顾疏桐气的发笑，她当初是怎么会相信陆南琛的。
“所以一开始就是假的？你骗你哥带你回家，又搅得我和你哥感情不和，现在是怎么好让我来帮你的？”
一听顾疏桐可能不会帮他，陆南琛瞬间慌了起来，“我不能被她抓回去。”
“疏桐，你是当兵的，不是说你们当兵的要保护人民群众吗？
“我也是人民群众，所以你会保护我的，对吗？疏桐。”
“疏桐，你也不想让哥失去他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吧？姨夫姨妈都死了，他就剩下我这个远房亲戚了。”
陆南琛一时间把能说服顾疏桐的理由全都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哪一条，打动了顾疏桐，她居然真的答应保护他。
第28章
“市郊区相接那边的石桥塌了，上面叫我们过去配合当地市政府进行支援。”
顾疏桐向下面各级已传达完，就先一步前往了目的地。
因为人员较多，所以剩下的人员都是集中乘坐运输车过去的。
为了加快抢修，穆旭升也跟着一起去了救援现场。
救援现场远离市区，开过去的时间就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先到的救援人员已经开始工作，和当地政府对碎石进行拆解搬运。
一直忙活到中午，才停下休息。
“穆技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通讯组的其她人员，看着穆旭升有些站不稳的身子，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穆旭升捂住腹部，感到隐隐的坠痛。
穆旭升猜测道，“我肚子有点疼，可能是吃错了东西。”
顾疏桐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拿着一些食物和水，过来找穆旭升，就听见她们的对话。
“穆技术，你是不是饿过劲了才这么难受。”顾疏桐几步赶来，“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买。”
她将食物和水交给穆旭升，就立刻跑过去开自己的车。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顾疏桐开车回来。
她急匆匆跑到穆旭升身边，就见穆旭升蜷缩着身子，埋头坐在一个小角落里。
顾疏桐顿时就感觉心脏难受，她俯下身蹲在穆旭升旁边，提起药袋子轻声说道：“我给你买了些止疼药，剩下是卫生所提供的，不知道你用着合不合适？”
穆旭升抬眸看向顾疏桐，他的眼圈红红的，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谢谢，顾疏桐。”
说话的声音也微弱的只剩气声。
顾疏桐望着他，眼眶热热的，“我扶你过去。”
因为救援需要一段时间，这里又是荒野郊区，所以在这附近搭建了临时的厕所。
顾疏桐拖撑住穆旭升，一步步往临时厕所去。
“送他去医院。”
顾疏桐朝顾疏桐走过来，她看了看穆旭升，对顾疏桐说道：“他有严重的胃病，如果饿过头了就会胃痛，有的时候还会发生胃痉挛，他现在不适合待在这里。”
正说着，穆旭升身子突然一软，往前倾去，干呕了几下。
顾疏桐拿过顾疏桐提的药袋子，“这个止疼药不能吃太多，吃太多就没有效果了。”
她从里面把止痛药拿出来，掰开几半，喂进穆旭升的嘴里，再用水送下去。
“先扶他去换好，然后送他去医院。”
顾疏桐滚了滚喉，她对穆旭升的身体状况不了解，目前最理想的就是听顾疏桐的。
穆旭升换好后，顾疏桐立刻带着他，坐车去往医院。
车子开到半路，突然发生抛锚。
“你在车上等我，很快就好。”顾疏桐安抚似的摸摸穆旭升的脑袋，说道。
穆旭升肚子疼得牙齿抿咬着唇，他点点头，回应着顾疏桐。
顾疏桐下车检查了一遍，发现车还是不能启动。
她折回车上，温声朝穆旭升道，“旭升，车出了些问题，我看过路线图，没剩多远的距离了，我扶你过去。”
顾疏桐扶着穆旭升下了车，干脆也没换手，直接拖抱着他往诊所那边走。
第29章
今天的气温不低，穆旭升因为难受，更是出了满身的汗。
他搂着顾疏桐的脖颈，脑袋贴在她的肩上。
“旭升，很快就到了，你不舒服就先睡会儿。”
在顾疏桐接近催眠的声音下，穆旭升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卫生所了。
顾疏桐就睡在他身边，看起来很安心。
“小伙子，你醒了。”
护士先是检查了一下穆旭升药瓶里的药，然后给他测了一下体温。
护士看了眼刚睡不久的顾疏桐，问道：“她是你爱人？”
穆旭升想了想，找了个最贴切的形容，“是我工作上的领导。”
护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送来的时候，低血糖很严重，你的这位领导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应该是抱着你走了太久的路，所以到我们诊所的时候有点脱力。”
“她那个时候眼神都是木的，估计眼前都是黑的，还是听我们的声音，最后才找到具体位置的。”
顾疏桐像是完全没有睡熟一样，护士才跟穆旭升交谈几句，她就醒了。
“你怎么样，胃还是疼得厉害吗？”
顾疏桐起身就要往穆旭升这边来，但刚起来，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半扑在穆旭升的病床上。
穆旭升摇摇头，“我没事。”
护士从旁边的药箱拿出一支葡萄糖，边拆开，边向顾疏桐说明，“你应该是抱着他来，走太久了所以现在体力还没有恢复。”
他将葡萄糖注射液注射给顾疏桐。
“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应该是附近驻扎的部队人员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记得你们来的那个方向应该是郊区，没什么人吧。”
顾疏桐点点头，应道：“郊区那边的石桥发生坍塌，我们在那附近抢修。”
她站起身，稳了稳，到桌边倒了些水，递给穆旭升。
“喝点水。”
穆旭升看见顾疏桐拿水的手都是抖的，他赶紧接过来。
“顾疏桐，你带我过来的时候，走了多长时间？”
顾疏桐摇摇头，笑笑，“不记得，应该没多久。”
护士进来喊了一声，“穆旭升，顾疏桐电话。”
“我去接。”顾疏桐起身，跟出去接电话。
“旭升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是顾疏桐的声音。
“还好，刚睡醒。”
“他这个时间要给他准备热水，不能受凉，不能搬重物抻到……”
顾疏桐一股脑说了很多，顾疏桐就这样拿着电话一点点仔细听着，记着。
两个平日针锋相对的人，这一刻仿佛达成了共识。
“记住了？”
“嗯。”顾疏桐应着。
顾疏桐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现在对我有抵抗排斥心理，我也不至于把人交给你。”
“挂了。”顾疏桐说完就把电话放回。
她回到病房，向穆旭升说明，“顾疏桐的电话。”
“教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照顾你。”
顾疏桐有点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晚才遇见穆旭升。
“你再睡会，我们明早再回军区，我走之前把事情和程指导员……”
顾疏桐正说着，忽然话音一停，“砰”地一下，直挺挺倒在病床上。
第30章
穆旭升心慌了一瞬，连忙去看顾疏桐的情况，朝病房外大喊道，“护士！”
护士过来检查了一番，说道：“没事，还有气，就是体力耗尽，睡着了。”
他将人拖放到床上摆好。
穆旭升低头看着睡着的顾疏桐，也逐渐入睡。
第二天穆旭升起来的时候，顾疏桐已经醒了。
顾疏桐递过来一杯水，说起安排，“十点钟，程指导员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我会在桥塌地下，你跟着她们回军区。”
穆旭升点点头，他现在就算去也帮不上忙，还可能给别人添乱。
回到军区的时候，刚好到中午。
穆旭升吃过饭就回房间去看基站相关的资料，直到后面看得睡了过去。
晚上八点左右，穆旭升屋内的电话响了。
“穆旭升……”电话那边的人是顾疏桐，只是她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你怎么了，顾……疏桐。”
电话那边先是停顿了会儿，才开始有人声。
“能不能……就这样放着，陪我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顾疏桐在的地方电磁不稳定，穆旭升总觉得自己这边听到的语句都是断断续续的。
穆旭升犹豫了下，同意道：“好。”
他静静听着电话那边的声响，但顾疏桐都没再说过话，只是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闷哼，或是叹息声。
“嘟——”
电话突然毫无防备的挂断了。
穆旭升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顾疏桐那边是在搞什么，但没多上心。
“旭升，热糖水。”顾疏桐敲敲门，走进穆旭升的房间。
她看向穆旭升床边没有放回的电话，问道：“你刚刚在打电话？”
穆旭升点点头，将电话放回底座处，“嗯，但是突然挂断了。”
“应该是军区的通讯在做什么测试。”顾疏桐说道，舀了勺糖水，吹了吹。
用唇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差不多，再递给穆旭升。
“可能是电磁测试吧，我们之前也会定期测试，检验设备。”
医院内。
顾疏桐整个人蜷缩在病床的上半部分，断裂的腿骨扭曲地向旁边翻折，膝盖的连接处钉进几根钉子，从内里渗出不少血来。
身体时不时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
她的嘴里塞咬着被子的一角，为了不发出声响，几乎塞得没有缝隙。
病床旁的医生检查了下顾疏桐的状态，摇摇头道：“疼昏过去了。”
“不是打了止痛吗？怎么还能疼成这样？”
医生俯身，看了看腿部的情况，“腿先是被撞断，又碾压了几次，这种情况，就算止痛管用，心理上的幻痛也会存在。”
“北京军区那边发来的过往病历上说，她对止痛和麻醉都有抗药性，能够感知的程度很低，应该以前参加手术的次数太多了。”
“昏过去也好，总比清醒着疼好。”护士的视线落在顾疏桐手里抓着的电话，“对面的电话都挂了，她还这么抓着不放。”
护士尝试着把电话拿出，但都失败了。
顾疏桐的手里死死攥着电话，以为那边的穆旭升还在陪着她。
第31章
三个月后。
“穆旭升。”
顾疏桐在不远处，叫了他一声。
穆旭升走近才发现，顾疏桐的左肩下撑着一根拐杖，而她的左腿好像出了问题。
大概在两三个月前，在塌桥的地方见到她的时候，这条腿还是好好的。
“残了。”顾疏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条残腿，眸光暗淡下来，没有隐瞒道：“出了点意外。”
作为她再次轻信陆南琛的代价。
根本就没有什么前妻要找他麻烦的戏码，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当时顾疏桐离开北京的时候给了陆南琛一笔钱。
但是没多久就被他挥霍一空，没法生活的陆南琛又走回了原来的老路子。
傍上了北京的一个有钱人。
但是有钱人的家里、外面不止有他一个。
不想办法争宠，就会被丢掉，重新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只是，陆南琛在争宠的时候，弄伤了另一个被养着的男人的脸。
这件事让有钱人很生气，所以她的人就从北京一路跟着他，追到了重庆。
顾疏桐的这条腿，就是被对方开车撞断的，以为她是陆南琛找的新靠山。
最后她也没保住陆南琛，让人把他带走了。
等警察抓到那个有钱人的时候，陆南琛已经成了一具发烂尸体。
不过她想，穆旭升应该不会为陆南琛的死活伤心或难过。
毕竟是他活该。
顾疏桐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勉强朝穆旭升露出抹笑来。
“我来是想跟你说，我今天晚上就会回北京。”
穆旭升点点头，说道：“路上顺利。”
和顾疏桐预想的一样，穆旭升对她不会有任何挽留。
但即使是已经知道的结果，真的再发生一遍，也会觉得心里发空的难受。
更别说，她现在残了条腿，更不该缠着穆旭升。
她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嘴角，像是无意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
穆旭升笑笑，委婉的拒绝道：“我应该不会再去北京了。”
顾疏桐的目光落在穆旭升无名指上的戒指，她苦涩的动了动唇，“好，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良久，顾疏桐才在穆旭升的无话中做了告别，“我走了。”
“嗯。”
顾疏桐深深看了穆旭升一眼，缓缓转身。
明明艳阳高照，顾疏桐却像是和穆旭升回到了几年前北京降雪的日子。
那天穆旭升向她求了婚，说他们两个永远会在一起。
雪不停地落，两个人好像就那样白了头，再也没有分开。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穆旭升的耳边一轻，顾疏桐温柔的声音落了进来。
她的手指熟练地穿进穆旭升的五指间，牢牢抓住。
两枚婚戒像是相互有磁力般，紧密的贴靠在一起。
“又想让你跟她走？”
穆旭升看向顾疏桐离开的方向，说道：“我已经拒绝她了。”
顾疏桐低头盯看着穆旭升，“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下午就去领结婚证。”
“下午？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急，能不急吗？我等了二十八九年才等来个老公。”
穆旭升想起顾疏桐的妈妈，同情地点点头。
“好吧，可怜你从小没有老公，我们下午去领证。”
未来还长，他只需要不断爱自己，不断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