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将我的保送名额给了养妹时，我没闹，默默定了张飞往哈佛的机票
第1章
清晨的阳光洒在校园门口，姜岁窈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走进校门。
还未站稳，她便撞见了江隽京和许玥的身影。
只见江隽京一手拎着许玥的书包，另一只手替她推开轿车门，动作自然又体贴。
他那张锋利俊朗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而许玥则像邻家女孩一样温婉可人，两人站在一起，仿佛天生一对。
可当江隽京目光一转，落在姜岁窈身上时，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带着几分讥讽，语调拉得极长。
“怎么样，姜岁窈，被锁在器材室的滋味还行吧？”
每次见到江隽京，姜岁窈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从前是因为羞涩与悸动，如今却是恐惧与心痛交织。
她是江隽京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他曾是个张扬又霸道的少年，却总是对她温柔有加。
他会一边嫌弃地喊她“姜小娇”，一边替她摆平所有麻烦。
但自从许玥转入这所高中后，一切都变了。
最初，江隽京对许玥几乎视而不见，连正眼都懒得给。
可许玥却像影子一样紧追不放，不断靠近，不断示好。
渐渐地，那只桀骜不驯的狼，竟甘心成了她脚边的宠物。
一个月后的校运动会上，许玥不小心扭伤了脚，江隽京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一把将她抱起。
一周后，某天清晨，江隽京突然出现在姜岁窈家门口。
她原以为他是来接她的，脸上刚浮起笑意，却被他阴冷的神情生生压了回去。
他像审问罪犯般盯着她，质问：“是你在背后挑唆别人排挤玥儿的？”
姜岁窈怔住，急切地否认：“我没有……”
可江隽京根本不听，冷声定论：“喜欢玩阴的？那我也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姜岁窈惊慌地望着他，却只换来一声冷笑。
从那以后，她的课本被水泡烂、书包和抽屉里出现爬虫，已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
此刻，姜岁窈脸色苍白，静静凝视着江隽京，一句话也没说。
她记得那个曾为她一句“喜欢蔷薇”，连续三年用蔷薇做头像的少年。
记得那个明明讨厌看电影，却陪她熬到深夜看恐怖片的人。
也记得她发烧时，他不顾深夜翻墙来看她的模样……
可为何，那个曾如此疼爱她的人，如今却能毫无愧疚地伤害她？
许玥轻轻拉了拉江隽京的衣袖，语气带着劝阻：“江隽京，你别这样对岁窈……”
江隽京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她当初欺负你时，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姜岁窈咬紧下唇，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不愿在他们面前落泪。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任务一已发布：无视他们，昂首挺胸从江隽京身边走过。】
第2章
姜岁窈心头猛然一颤，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她下意识在心底低语：“我不敢……”
长期压抑的生活早已让她习惯了低头，她畏惧哪怕一丝反抗可能带来的后果——那往往会是更猛烈的打击。
系统的声线却透着笃定：【宿主，有我在，别怕，请迈出第一步。】
姜岁窈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但她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强迫自己挺直脊背。
如果系统在，那就值得相信。
她眼底还泛着水光，却目不斜视地从江隽京与许玥身旁走过。
“喂，姜岁窈！”
身后的江隽京忽然出声，惊得她身体一颤。
系统立刻提醒：【宿主，别停下，也别回头。】
姜岁窈维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一直走到教室门口。
刚踏进教室，一道道带着嘲讽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她努力忽略这些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拉开抽屉取出课本时，一条蠕动的肉虫突然从书页间掉落。
她脱口而出一声惊呼：“啊——”
几名男生顿时哄笑起来。
这时江隽京也走进教室，靠在门口，嘴角挂着讥讽，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姜岁窈眼眶泛红，再次陷入无助。
许玥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们太过分了！岁窈都要哭了！”
笑声反而更响。
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许玥你还真挺仗义，姜岁窈以前可是那样对你啊。”
江隽京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蔑：“阿玥，你也别管她了，坐下吧。”
许玥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这一幕幕让姜岁窈几乎喘不过气来。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任务二发布：请将虫子扔向恶作剧的施害者。】
听到这个任务，姜岁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可是……太恶心了……”
系统语气坚定：【请执行，不要错过任务时机。】
她咬紧牙关，用课本猛地一挑，将虫子甩向那群笑得最欢的男生。
虫子竟意外地飞进了先前说话的男生嘴里！
那男生顿时发出比姜岁窈更尖锐的尖叫。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哄笑。
姜岁窈怔住，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
系统的声音温柔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二。】
男生猛地吐出口中的虫子，脸色铁青，指着姜岁窈怒吼：“姜岁窈！你……！”
姜岁窈红着眼，却倔强地与他对视。
江隽京在她身后露出惊讶的神情。
姜岁窈今天怎么了？竟然敢反击了？
此时，班主任推门走进教室。
那男生立刻指着姜岁窈大喊：“老班！姜岁窈又欺负人了！”
旁边几人也附和：“是啊！那么大一条虫，就是她扔过来的！”
这群人一贯如此，每次欺负完姜岁窈后，总能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的，是他们在欺负我……”姜岁窈竭力辩解。
班主任皱眉：“搞什么名堂？江隽京你是班长，你来说。”
江隽京挑眉，慢条斯理开口：“我亲眼看见姜岁窈把虫子扔进唐也嘴里的。”
尽管早有预料，姜岁窈还是浑身一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班主任目光一沉，语气严厉：“姜岁窈，扰乱课堂纪律，站出去反省。”
第3章
姜岁窈眼圈通红，像是哭过一般。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委屈又难受。
这时系统发布了新任务：【任务三：请宿主尽自己所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项任务无疑给了姜岁窈极大的勇气。
她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老师，不是我干的，那些虫子是他们放的！”
“如果您不信，可以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带进来的。”
那几个男生脸色瞬间变了，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江隽京望着姜岁窈的背影，眉头微皱，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悦。
姜岁窈并未察觉，只是坚定地望着班主任。
班主任轻轻叹了口气：“同学之间的小摩擦，没必要闹得这么严重，姜岁窈你先坐下吧。”
姜岁窈应声坐下。
她低声在心里问系统：“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仿佛轻笑了一下：【当然算。】
后座的江隽京用脚踢了一下她的椅子。
她听见他低声冷笑：“姜岁窈，你倒是比以前有胆量了。”
她抿紧嘴唇，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下午，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拟成绩公布了。
学校在公告栏贴出前一百名的榜单，姜岁窈排在班级第二，年级第五。
而江隽京则稳居班级和年级第一，名字赫然在列。
就在去年，他们还曾约定，要一起考入清华的航空航天系。
可如今，姜岁窈已经不想再和江隽京有任何牵连了。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许玥不知何时站在了姜岁窈身旁。
榜上没有她的名字，但她却一直盯着榜单。
忽然，许玥转头看向姜岁窈，柔声说：“岁窈，你真厉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这么好。”
语气虽温柔，却让姜岁窈心头一紧。
夜色渐深。
姜岁窈回到家，发现许久未归的哥哥姜山辞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侧脸线条冷硬，神情寡淡，像一座冰冷的山，沉沉压在姜岁窈心头。
她轻声喊：“哥……”
话音未落，姜山辞便打断了她。
“听小玥说，你今天又在学校惹麻烦了？”
语气冷得像冬夜的风，眼神也毫无温度，不像是对亲妹妹说话，更像是对陌生人。
姜岁窈紧紧攥住衣角，脸色苍白。
姜山辞比她大十岁，曾是她最敬重的哥哥。
父母去世时，他也曾在墓前跪地发誓：“爸、妈，我发誓，从今往后一定好好照顾岁窈。”
那晚他湿透的背影，她至今记忆犹新。
他也确实做到了，接手姜氏集团，给了她安稳无忧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许玥作为姜家资助的养女，被接进了家门，和他们一起生活。
起初，姜山辞对许玥并无特别关照，甚至有些冷淡。
可许玥却一直黏着他，叫哥哥，做便当，嘘寒问暖。
姜岁窈起初并不在意，甚至因许玥无依无靠，而对她多有照顾。
但渐渐地，姜山辞变了。
他开始频繁关注许玥，一进门便问她有没有吃饭，出差回来也只记得给她带礼物……
姜岁窈心里慌乱，忍不住提出不想让许玥住在家里。
姜山辞第一次对她发火：“姜岁窈，我从没教过你去嫉妒别人。”
当晚，许玥从衣柜和枕头下翻出一盒图钉。
她哭着说是姜岁窈做的，姜山辞竟毫不犹豫地将她关在了门外。
那晚暴雨倾盆，她怎么敲门都无人回应，只有雨声冷漠地打在她身上。
第二天清晨，姜山辞在门口找到蜷缩在地、冻得发抖的姜岁窈，语气冰冷。
“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你不想和小玥一起住，那就搬出去。”
那句话，比那夜的雨还要冷。
看着沉默的姜岁窈，姜山辞眉头拧得更紧。
“家里的教训还不够，让你又在学校惹事？看来你真不想待在这个家了。”
姜岁窈只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她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姜山辞根本不会听她解释。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现在发布任务四：请坚决地同意搬出去。】
第4章
姜岁窈僵在原地，神情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瞬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小时候发烧，姜山辞会坐上两个小时的车，只为给她带回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父母离世时，他哪怕正处在公司最繁忙的时期，也从未缺席过一天，坚持每天回家陪她。
可如今，他默许了学校里那些针对她的恶意，甚至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姜岁窈眼眶泛红，鼻尖发酸。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最终目标了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她从情绪的泥沼中拉出。
她要离开这里，彻底斩断与他们的联系。
思绪翻涌间，姜岁窈缓缓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直直地盯着姜山辞。
“我今天就搬出去。”
姜山辞怔了一下。
他本以为姜岁窈会像从前一样，只要他稍有不悦，她便会低头认错。
回过神来，姜岁窈的决绝并未让他反思，反而激起一股怒意。
他嗤笑一声：“好啊，你倒是长本事了，今天你要真敢走，就别再踏进这个家一步！”
姜岁窈没有再开口，转身上了楼，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衣物，几本教材，简简单单装进了一个行李箱里。
下楼时，姜山辞依旧坐在沙发上，姿势与之前一模一样，仿佛她的离开根本无关紧要。
姜岁窈心头一紧，却仍坚定地朝门口走去。
没想到刚打开门，便撞上了刚从学校回来的许玥。
看到她手中的行李箱，许玥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岁窈，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还带着箱子？”
客厅里传来姜山辞的一声冷喝：“小玥，别理她，快进来，外面太晒了。”
“哥哥～”
许玥娇嗔地唤了一声，又转头劝起姜岁窈来。
“岁窈，哥哥对你那么好，你道个歉不就没事了吗？干嘛非要跟他对着干，弄得家里这么不安宁？”
姜岁窈听着她一声声“哥哥”，心中五味杂陈。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成了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姜山辞现在是许玥的哥哥，再不是她的了。
她缓缓抬头，看向许玥：“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许玥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语塞。
姜岁窈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许玥，从今以后，他只是你一个人的哥哥。”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刚出院门，正想着今晚该去哪儿过夜，系统却突然提醒她，有人靠近。
她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靠在别墅门前，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他身形修长，黑色的头发遮住了好看的眉眼，却遮不住那份冷意。
是她的竹马霍予。
原来今天是霍予送许玥回来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霍予沉默寡言，是个能动手就不说话的性子。
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岁窈是连接他与外界的桥梁，是他在惹出麻烦后永远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她曾深夜带他去医院，替他处理打架留下的伤痕，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坚定地陪在他身边。
家里没人管他，她就硬拉着他在自己家吃饭，从此他再没饿过肚子。
可自从许玥出现后，他便成了她身边最忠诚的影子。
霍予看着她手中的箱子，神色未变，只淡淡开口：“你要搬出去？”
姜岁窈点头，语气平静：“嗯。”
霍予也点头：“也好。”
姜岁窈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身后却传来一句冰冷的话。
“既然搬出去了，就安分点，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对小玥不利，别怪我不客气。”
姜岁窈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霍予。
他身形高大，站在阴影里，脸色冷淡，目光沉沉。
霍予不是第一次为了许玥警告她了。
最开始，她只是说了一句“我凭什么输给许玥”，就被他推进了游泳池。
还是许玥替她说了几句话，他才收敛了些。
自从许玥进入她的生活，她对身边三个男人的认知，便被彻底击碎又重塑，最终变得支离破碎。
姜岁窈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却轻笑了一下。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她却在任务发布前率先开口。
“霍予，我们绝交吧。”
第5章
霍予听见这番话，怔住了片刻，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如往常般平静。
姜岁窈此时的冷静让他感到一丝陌生。
不过他脸上的错愕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语气淡然：“无所谓，我有小玥就够了。”
姜岁窈也没指望他会说出别的什么话，轻轻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霍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
走在回廊上，系统有些意外地开口：【宿主，你这次倒是挺干脆的？】
刚与霍予断了关系，姜岁窈心里竟莫名轻松了些。
“是吗？那我的最终任务是不是完成三分之一了？”
系统轻笑着回应：【没错，进度条已经记录进去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令人振奋的，冲淡了她心中不少苦涩。
她已经搬离了家，也处理好了和霍予的关系，只剩下哥哥和江隽京的问题，她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姜岁窈又有些发愁：“今晚先去住酒店吧？”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笑意：【宿主不必担心，我已经在学校附近为你安排了一处住处。】
这下姜岁窈是真的吃了一惊，最后那点难以挥去的惆怅也被这份意外冲淡。
系统安排的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各类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
系统在脑海中轻声说道：【宿主，这段时间就安心住下吧。】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她准时来到学校。
姜岁窈照常进行晨读，即便已经获得保送资格，她也不愿敷衍对待学业。
第二节课后，班主任满脸喜悦地把江隽京和姜岁窈叫到了办公室。
“你们在上学期的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都获得了一等奖！保送资格已经稳了！”
说完这些，班主任看着两人，语气温和地补充道：“你们以前关系就很好，现在也算顺理成章了。”
江隽京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轻慢，语气加重：“谢谢老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姜岁窈心头一紧。
但她没有回应，只是拿着表格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或许是因为系统任务的完成让她对眼前这些事情不再那么畏惧。
刚走到办公室外的转角处，身后便传来江隽京带着嘲讽的警告声：“姜岁窈，你最好安分一点，别把自己即将到手的保送资格弄丢了。”
姜岁窈脚步加快。
对于无视江隽京这件事，她早已驾轻就熟。
但还没走出几步，
一只手猛地撑在她身旁的墙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岁窈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江隽京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压在了墙上。
他双手撑在她头顶两侧，宽阔的肩膀将她牢牢圈在其中。
姜岁窈只觉得眼前一晃，后背一震，紧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姜岁窈，我现在说的话你都听不见了吗？”
姜岁窈的脸瞬间涨红，是愤怒的红。
她没有等系统提醒，便直接开口反驳：“你少管闲事，属于我的东西，没人能抢走。”
她试图挣脱手腕，却敌不过江隽京的力量。
此刻的她满脸通红，眼神里带着隐忍的水光，瞪着眼前的人，显得格外生动。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江隽京觉得比她无视自己时更令人满意。
他忽然觉得姜岁窈鼻梁上那副眼镜有些碍眼。
他伸手摘下她的眼镜，语气散漫：“你猜，我能不能做到？”
姜岁窈一时怔住。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许玥的惊呼声打断。
“江隽京！你们在干什么？”
第6章
姜岁窈只捕捉到许玥转身奔逃的背影，下一秒，身旁的江隽京便松开了她的手臂，径直追了出去。
她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
一模考试结束后，高三学生迎来了短暂的休整期。
学校安排了一次前往湿地公园的春游活动。
姜岁窈独自坐在湖边，闭目养神，神情悠然。
忽然，一缕阴影落在她脸上，她睁开眼，正对上许玥的脸庞。
许玥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柔：“岁窈，一个人在外面住还适应吗？”
语气中透着虚假的关切，姜岁窈并不想回应。
可许玥仿佛毫无察觉，继续轻声说道：“身边三个亲近的人被夺走，那种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姜岁窈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许玥，你就是喜欢看我难受，对吧？”
许玥也站起身，嘴角挂着笑意：“没错，就是要这样，你不高兴，我才开心。”
话音未落，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竟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跌入湖中！
姜岁窈下意识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有同学惊叫起来：“不好了！许玥掉进湖里了！”
江隽京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跃入湖中。
姜岁窈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将许玥从水中托起，拖到岸边。
她刚想上前，忽然有人指着她大喊：
“我看到了！是姜岁窈把她推下去的！”
姜岁窈震惊不已，转头便看见江隽京冷若冰霜的脸和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
“姜岁窈，我以前对你太仁慈了。”
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让她胸口一阵发麻。
她急忙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周围却一片窃窃私语。
“这姜岁窈表面看着挺乖的，怎么干出这种事？”
“她以前就带头欺负过许玥，你不知道吗？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隽京抱着昏迷的许玥匆匆离去。
姜岁窈也紧随其后。
医院里，许玥被送进了抢救室。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姜岁窈回头，却怔住了——她从未见过姜山辞如此慌乱的模样。
姜山辞快步走到急救室门口，焦急地问：“小玥怎么样了？！”
江隽京心情沉重地答道：“应该没事。”
姜山辞松了口气，随即冷冷地看向姜岁窈。
姜岁窈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
可下一秒，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姜岁窈懵住了。
她捂着迅速肿胀的脸颊，抬头望向姜山辞，那双眼里满是愤怒与憎恶，仿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他说出的话，与江隽京如出一辙：“如果小玥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姜岁窈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冰封。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母还在世时，自己总是调皮捣蛋。
每次惹了祸，爸爸生气时，姜山辞总会替她承担后果。
父母去世后，她被人欺负，姜山辞也总是挡在她面前。
“这辈子谁都不能欺负我妹妹！”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如今看起来如此陌生？
姜岁窈的眼泪瞬间滑落。
她嘴唇颤抖着低声问道：“哥，你还记得我是你妹妹吗？”
姜山辞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妹妹。”
耳边嗡嗡作响，姜岁窈只觉得心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空荡荡的。
系统在此时响起：【宿主，现在发布任务四：对姜山辞……】
不等系统说完，姜岁窈便擦干了眼泪：“这一巴掌，就当我还你了。”
“我们兄妹十七年，哥，我以前一直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咬住嘴唇，压下一声哽咽：“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
系统语气一转：【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与姜山辞断绝兄妹关系。】
第7章
姜山辞望着满面泪痕的姜岁窈，一时怔住。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心头骤然涌现的空虚。
然而，身后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
姜山辞立即转身，与江隽京一同迎上前去。
许玥被转移至普通病房，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冲进了病房，站在她的床边。
姜岁窈抿着唇，静静地看着他们，最终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刚踏出医院大门，她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霍予。
见到她，霍予眼神一冷，语气阴沉：“姜岁窈，我已经清楚你做了什么。”
姜岁窈眼眶尚湿，却语气平静：“我没做什么。”
霍予盯着她，忽然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
那笑声让她心头一紧，但她很快稳住情绪。
其实她早该料到，为了许玥，霍予做什么都不奇怪。
姜岁窈移开视线，迈步向前。
“随你。”
她声音轻柔如风，毫不在意的态度让霍予眉头紧蹙。
……
第二天，姜岁窈依旧准时上学，情绪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许玥仍在医院，但已有不少同学对她口诛笔伐。
“这姜岁窈怎么还有脸来上课？这种人就该被开除！”
“你瞧她，害了人还能这么淡定，心肠怕是黑透了！”
姜岁窈充耳不闻，专心投入学习。
然而，放学后，她刚走出校门，便被人拦住。
几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神情吊儿郎当。
“姜岁窈，是吧？”
他们推搡着她的肩膀，将她逼至墙角。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不是……”
领头的那人拍了拍她的脸，语气轻佻：“还挺标致，不如陪兄弟们乐呵乐呵，反正霍哥说只要不死就行。”
霍哥？
是霍予！
姜岁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直知道霍予家底不干净，却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姜岁窈握紧拳头的手都在颤抖，声音也有些发颤：“别碰我！”
系统的声音也带着焦急：【宿主，我已经报警了，别怕。】
可话音刚落，便被一声厉喝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
混混们纷纷回头，透过他们的缝隙，姜岁窈看见了巷口的江隽京。
他逆着夕阳的光，朝她走来。
姜岁窈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等她回过神来，江隽京已经将那几个混混一一制服。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姜岁窈，嗤笑一声：“真是麻烦不断。”
姜岁窈努力稳住声音道谢：“谢谢。”
江隽京冷笑：“要不是看在姜家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救你？”
姜岁窈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江隽京已经走出几步，忽然回头，警告道。
“喂，姜岁窈，周末是我生日宴，我妈让你也来。”
“我警告你最好安分点，别以为自己是我未婚妻就有多了不起，毕竟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小玥。”
姜岁窈对这种话早已习惯，只是点点头便回家了。
次日，江隽京派人送来了礼服。
周六晚上，姜岁窈穿着那套礼服，准时抵达周家别墅。
其实不等江隽京提醒，她也打算来。
她早已决定，在他的成年礼上，最后一次为他送上生日祝福。
对他来说，她的“绝交”，大概会是最棒的生日礼物。
周家少爷的成年礼极为隆重，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许玥仍在医院，但霍予和许多同学都已到场。
江隽京邀请姜岁窈跳了第一支舞。
她没有拒绝。
舞曲结束，江隽京忽然低声嘀咕：“怎么没掉啊？”
姜岁窈脑中嗡的一声。
她身上这件礼服，当时试穿时总觉得有些松动，她没多想，便自行调整了一下。
如今看来，竟是江隽京故意设计的！
他竟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姜岁窈刚想开口，便被猛地一推。
下一刻，她重重跌进了舞池旁比人还高的香槟塔中！
玻璃碎裂声在耳边炸响，锋利的碎片划破她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短暂的沉默后，议论声四起，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姜岁窈狼狈地抬起头。
江隽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终于撕下那层伪善的面具。
“姜岁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笑话。”
霍予走上前，语气平淡地对江隽京说道：“你看，还是得靠我的计划，她心思那么多，怎么可能没发现礼服的问题。”
小混混是算计，礼服是陷阱，香槟塔更是精心设计的一环。
全是江隽京和霍予联手设下的局。
这一刻，姜岁窈仿佛跌入了冰冷的深渊，浑身发抖。
江隽京又逼近一步，嘴角勾起，语气催促：“说话啊，这可是我送你的大礼。”
他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却充满压迫，像极了一只戏弄猎物的野兽。
姜岁窈没有如他所料地崩溃逃离，她只是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目光扫过神情冷漠的霍予，最后落在江隽京那张带着恶意笑容的脸上。
她神情恍惚，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张开苍白的唇，轻声道：“江隽京，我要和你解除婚约。”
第8章
江隽京那张挂着讥讽笑容的脸庞此刻也裂开了缝隙。
“姜岁窈，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岁窈衣衫凌乱，神情却异常冷静。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从现在起，婚约彻底作废。”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就当从未认识过你。”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宿主完成任务：与江隽京断绝关系。】
【恭喜宿主达成最终目标！奖励已发放‘哈佛大学保送资格’，可随时启用。】
该说的已经说完，姜岁窈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周家。
望着她那虽狼狈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背影，江隽京心中竟涌起一丝莫名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想追，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的计划也算圆满达成了，不开心吗？”
是霍予，他脸上浮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江隽京冷哼一声：“这功劳你也有一半，怎么，还想替她说话？”
霍予一愣，转过头去，目光停留在姜岁窈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
想到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三个人，姜岁窈回到出租屋后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是周末，班主任却突然打来电话：“姜岁窈，你的保送申请表还差监护人签字。”
虽然已经完成了系统任务，获得了哈佛的资格。
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姜岁窈还是更愿意留在国内。
这句话也提醒了她，她需要回一趟姜家。
上次离开姜家太匆忙，她没能带走母亲留给她的护身符。
于是姜岁窈先去学校取了申请表，然后回到了姜家。
屋内空无一人，姜山辞和许玥都不在。
姜岁窈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里的贵重物品大多不见了，她的首饰盒空荡荡的，母亲留给她的珠宝也不翼而飞。
但看到藏在抽屉夹层中的护身符仍在，她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时，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紧，停在原地。
是姜山辞。
他在打电话，语气异常冷静：“麻烦您了，到时候把许玥和姜岁窈的档案内容调换一下……”
“……是的，这个清华的保送资格，我会让她‘自愿’让给许玥。”
“她是我亲妹妹又怎样？这是她欠许玥的……”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姜岁窈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很想崩溃大哭。
但也许是因为已经和姜山辞决裂，她没有流泪。
反而冷静地对系统说道：“系统，我不想再要国内的这个保送名额了，使用任务奖励，我要彻底离开他们。”
……
生日宴之后，江隽京发现姜岁窈已经整整两周没来上课。
起初，他以为她是躲在哪里伤心欲绝，不敢露面，但派出的人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还没等他进一步搜寻，高三的表彰大会便开始了。
保送名额的归属也将在大会上正式公布。
江隽京很快将姜岁窈的事抛在脑后。
反正……他即将和许玥一起被保送了。
总结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气氛庄重，许多家长也到场见证。
姜山辞和霍予自然也是来见证许玥“成功”的那一刻。
调换姜岁窈的保送资格，是他们三人共同的决定。
然而江隽京望着笑靥如花的许玥，脑海中却浮现出姜岁窈本该坐在那里的模样。
他轻轻摇头，听教导主任宣布最终的保送名单。
“让我们恭喜江隽京、章小玲同学……”
江隽京怔住了。
其余三人也愣在原地，许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姜山辞猛地站起身质问：“老师，这个保送名额不应该是许玥的吗？”
刹那间，全场哗然。
许玥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青又红。
台上的教导主任立刻回应，语气严肃：“我们的保送流程是公开透明、经得起检验的。”
“这个名额，是原本排名第二的姜岁窈同学主动让给第三名的章小玲同学的。”
姜山辞顿时哑口无言，霍予脸色骤变。
唯有江隽京在此时开口：“老师，既然姜岁窈让出了保送资格，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上课？”
教导主任反倒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们不知道吗？姜岁窈已经被哈佛大学提前录取了，一周前就出发了。”
第9章
场内顿时响起各种声音。
有赞叹姜岁窈的出色表现，也有质疑她是否真的配得上这份荣誉。
但更多的目光和议论都集中在许玥身上。
“这个许玥，我从未在前一百名的榜单上见过她的名字，她哥哥居然还好意思去问保送名额是不是她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玥不也是姜岁窈的哥哥吗？他能这么肯定，难道这个名额原本就该是许玥的？”
就在议论声逐渐升温、场面即将失控之际，教导主任及时敲了敲话筒，打断了喧嚣。
他沉稳地宣布：“好了，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今天的表彰总结大会就到这里。希望师生之间继续携手，积极投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中，再创一中辉煌！”
原本嘈杂的人群在指令下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退场时的喧闹与脚步声。
许玥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情绪难以平复。
江隽京和霍予都没开口，唯有她身旁的姜山辞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他低声安慰：“没关系，我们小玥无论怎样都会很出色的。”
四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许玥突然情绪失控，泪水无声地滑落。
“姜岁窈怎么能这样？她就这样走了，把一堆烂摊子留给我们……”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别扭，江隽京在姜山辞准备安慰之前，率先开口：“本来就是姜岁窈的名额，她想怎么处理都随她。”
姜山辞眉头一皱。
许玥哽咽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不配吗？难道我真的不值得这个保送名额吗？”
江隽京沉默不语。
霍予的目光也转向别处，似乎在思索什么，并没有接话。
姜山辞微微俯身，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小玥这么优秀，就算没有保送名额，也能靠自己的实力进好学校，别哭了。”
江隽京从旁看着姜山辞紧皱的眉头。
他们一起长大，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是姜山辞耐心即将耗尽的信号。
许玥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适时收住情绪，抽泣着对姜山辞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一直沉默的霍予终于开口：“我顺路往那边走，先回去了。”
四人就此分别，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
……
保送名额正式确定后，江隽京的日子变得清闲下来。
这种空虚的清闲，让他不自觉地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姜岁窈的画面。
——一个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少女。
像一朵被寒霜打蔫的花。
她明明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最后却笑了。
然后她轻声说：“江隽京，我们解除婚约吧。”
那句话像惊雷一样砸在他心头，震得他心神俱裂。
江隽京发现自己难以形容这种空落感，也开始隐隐意识到，那是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睡不好，梦也多。
梦里总是姜岁窈在哭，娇弱又委屈，哭得他心烦意乱。
有一次，他在梦中跑去找她，看到她蜷缩在地上，背影颤抖，肩膀微微抽动。
“你别哭了，姜小娇……”他脱口而出这个称呼，随即惊醒。
他怔怔地躺在床上，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黑暗的卧室里。
四周寂静无声，月色清冷，照不亮他的心。
他想起，自己曾经明明是想保护姜岁窈的。
可她却被逼着一个人去了异国他乡。
江隽京用手臂遮住眼睛，试图挡住脑海中那些画面。
姜岁窈那么胆小又脆弱，一个人在国外真的能生活下去吗？
那边治安也不太好……他心头猛地一紧。
他猛地掀开被子，连衣服都没顾上穿，鞋也没穿好，直接冲出房门，一路跑下楼。
“老许！立刻安排人去美国，查姜岁窈的下落！”
第10章
老管家平生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如此失态。
尤其还是在凌晨时分。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惊诧，低垂着眼睛恭敬回应：“明白，少爷。”
几天后，一名身着黑衣的保镖站在江隽京的书房门前。
“少爷，关于姜小姐的情况依旧毫无进展，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有意屏蔽我们的追踪。”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酒杯重重砸在门框上的脆响，玻璃碎裂四溅。
随后传来一句语气冰冷的命令：“继续查。”
保镖望向一旁的许管家。
许管家冲他微微摇头，轻轻合上书房的门，又安排佣人前来收拾满地狼藉。
“少爷最近确实爱摔东西了，杯子还算轻的，花瓶都砸碎好几个了……”佣人小声嘀咕着。
许管家瞥她一眼，淡淡说道：“姜小姐离开了，少爷自然心情不好。”
“是嘛？前几天生日宴上闹得那么大，我还以为少爷的未婚妻要换成许玥小姐了呢。”
……
许玥忽然察觉到，许久未出现在校园的江隽京重新换回了那个蔷薇图案的头像。
那是姜岁窈最爱的花朵。
她心头莫名一紧，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姜岁窈人都走了，活着的时候都争不过自己，离开后还能凭什么与她抗衡……
她发了个俏皮的表情包过去，又问：“阿京，今天能抽空帮我补习下数学吗？好多题我都搞不明白……”
江隽京第一次没有立刻回复。
之后的消息也如同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
美国，剑桥市。
抵达美国后的几天，姜岁窈终于在哈佛大学附近找到了合适的住所。
房东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白人女士，说她的房子曾接待过不少来自华夏的留学生。
周围也多是留学生聚集区，这让姜岁窈稍感安心。
只是，全新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全英文的教材……
这一切都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但好在，陌生也能激发人的成长潜力。
姜岁窈手里有些从小积攒下来的积蓄，暂时不愁生计。
然而，入不敷出的日子终究会到来。
因此刚安顿下来，她便在住所附近找了份便利店收银的工作。
尽管姜山辞从小将她视若珍宝般呵护，但她从不觉得自己笨手笨脚。
可刚开始的几天，由于语言沟通的问题，她在工作中频频出错，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她半开玩笑地对同事说：“还好你没有厌蠢症，不然现在肯定早就烦死我了……”
同事非常宽容，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笑容：“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应该也是第一次独自出来打工吧。”
这时的姜岁窈眼眶微微发热。
过去熟悉的那些人，远不如眼前这个陌生人来得包容。
安顿好生活后，系统的语气带着欣慰：【宿主，社交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新的环境，或许也能带来轻松感。】
此时，姜岁窈正拎着刚买的食材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是啊，虽然身体很累，但心却很自由。”
的确，没有那些烦心事的纠缠，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学业。
她选择的是物理专业，虽然在国内成绩优异，但在高手如云的哈佛，她并没有太多信心。
整个暑假，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教材内容，也常常学到深夜。
好累啊，她心想，幸好还有系统……
就在这时，她才惊觉，那个以往总是嘘寒问暖的系统，最近安静得有些异常。
“系统？你在吗？”
【……】
没有丝毫回应。
第11章
姜岁窈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焦灼，接连呼唤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无论是身处祖国还是异国他乡，系统始终给予她切实的指引与支持。
他神秘莫测，仿佛无所不能，能将一切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却又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关于自己的来历，他始终闭口不谈。
姜岁窈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但这一次，系统迟迟没有回应，她的眼泪便一下子夺眶而出。
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传来微弱的回应。
【宿主，别哭，我在这儿。】
系统的声音透着疲惫。
姜岁窈心头一松，重重地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
她哽咽着说：“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搭配着他虚弱的语气，更像是在强撑着安慰她。
姜岁窈鼻子一酸，两滴泪珠再次滚落：“我一直一直，都很需要你……”
系统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回应。
……
废弃仓库的吊床上，霍予百无聊赖地盯着屋顶那个漏进阳光的破洞。
这里曾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那时，姜岁窈把这里布置得很温馨，铺上了柔软的坐垫和懒人沙发。
她还特意网购了两张吊床，分别绑在仓库的三根柱子上。
他下意识朝身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另一张吊床依旧无人。
姜岁窈离开后，生活依旧平静如常。
对霍予而言，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今天他照例逃学了。
他漠然地想着，升学也好，参军也罢，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人生轨迹。
成绩不上不下，他也懒得去挣扎，反正无论做什么，总归有退路。
而他生活的许多角落，早已不再有姜岁窈的身影，有她没她，似乎都一样。
只是，他却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她。
霍予曾一度对姜岁窈充满怨恨，因为江隽京。
喜欢和友情终究是不同的，她的区别对待让他内心失衡。
那张通红的脸，不是对着他的，那个冒失却温柔的吻，也不是他的。
可姜岁窈是他唯一的朋友。
后来，许玥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可能。
而他生气，她没察觉；他对许玥好，她也未曾察觉。
那就永远别察觉吧。
于是，他在姜岁窈面前也习惯了对许玥好。
姜岁窈是否曾欺负过许玥，其实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低头，意识到自己在她身边的意义。
霍予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拿起桌上的石头，举到眼前端详。
阳光下，它闪烁着斑斓的色彩。
这是小时候，他们一起在海边捡到的。
那时姜岁窈捧着它，满脸惊喜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
圆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唇，小时候的她与如今的她其实差别不大。
依旧讨人喜欢。
霍予却忽然觉得无趣，随手将石头扔向角落。
“哐啷”一声，整座仓库似乎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姜岁窈还真是倔强，从未低头求饶，就这样坦然接受了自己被冷落的命运。
最终，她选择离开。
霍予沉思片刻，神情有些凝重。
……
离开？
她就这样离开了！
他猛地坐起，翻身跳下吊床。
正要迈步，仓库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我就知道，没在学校见到你这个臭小子，你肯定就躲在这儿！”
第12章
门外伫立着他的祖父，那位六年前卸下军职的老元帅，如今是他的法定监护人。
这位神采依旧的老者拄着拐杖，神情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要雷霆大作。
即便面对如此威严的长辈，霍予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波动。
“爷爷，您怎么来了？”
霍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是再不来，你这逆子迟早要闯出大祸！要不是我亲自去了学校，还不知道你干了多少出格的事！”
霍予微微垂下眼帘，选择了沉默。
霍老爷子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姜岁窈去哪儿了？你心里清楚吧？”
霍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到孙子这般冥顽不灵的模样，霍老爷子怒火中烧。
他向来雷厉风行，因为对小儿子心存愧疚，对这个孙子一向宽容有加。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份宽容竟养出了一个目中无人的混账！
霍老爷子猛地扬起手，毫不留情地甩了霍予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小你就顽劣不堪，姜岁窈那丫头对你如何，你自己没点数吗？我就纳闷这一年她怎么不来陪我这老头子吃饭了，原来是被你欺负成这样！”
霍老爷子出手狠厉，霍予的脸被扇得偏到一边。
老爷子的斥责声依旧未歇。
“每次我问她，她总是遮遮掩掩，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
“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姜岁窈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做出欺负人的事？！”
霍予轻轻动了动嘴角，默默抹去溢出的血迹。
霍老爷子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去西北军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不脱层皮别想回来！”
……
白昼渐长，傍晚六点，天色仍透着明亮的光。
走在路上，霍予忽然忆起姜岁窈曾说过她钟爱夏天。
他并不喜欢炎热的季节，因此曾问过她原因。
那时的姜岁窈眼中闪着光，仿佛藏着星辰。
“因为黑夜很短啊……”
她怕黑，却像一道光。
回过神来，霍予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姜岁窈学校附近的住所。
他曾无数次来到她独居的小屋外，却从未真正踏足其中。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隽京与姜山辞。
江隽京站在门口，而姜山辞正在屋内对保镖大发雷霆。
“连个人都看不住，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养你们有什么用！”
记忆中，姜家大哥极少如此失控。
江隽京皱眉，语气低沉：“大哥，我也派人去找了，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再等等消息。”
姜山辞情绪激动，冷声质问：“你这当弟弟的也别跟我称兄道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带头欺负姜岁窈的事吗？！”
江隽京脸色一沉，随即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这个做哥哥的又做了什么？现在才来装后悔？”
姜山辞一时语塞。
与江隽京表面的冷静不同，姜山辞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甚至抬起拳头想揍他。
一直沉默的霍予上前一步，拦住了姜山辞的动作。
“辞哥，冷静点，阿京也是气话。”
第13章
江隽京却毫不领情，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霍予，你现在跑出来装什么正人君子？当初围堵姜岁窈的那群混混，不就是你安排的吗？要是我再晚到一步，你知道姜岁窈会遭遇什么吗？！”
霍予咬紧牙关，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他妈也配做她的未婚夫？”
姜山辞挥拳砸向江隽京的动作，被霍予稳稳接下。
江隽京双眼泛红，愤怒不减，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重拳反击回去。
本想劝架的姜山辞，却在混乱中挨了一拳，情绪彻底失控，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三人的打斗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戛然而止——姜岁窈家客厅的柜子被撞翻在地。
“哐啷——”
三人都停下了动作，气喘吁吁地盯着彼此，眼神中满是敌意和怒火。
霍予脸上伤痕不多，相比之下，姜山辞与江隽京则显得狼狈不堪。
他承认，这场冲突中确实夹杂着私怨。
霍予向来不喜争斗，但此刻却率先扶起了倒下的柜子。
柜子扶正后，地上散落的相册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地捡起翻开，看清内容后，动作微微一顿。
这本相册里记录着姜岁窈成长的点点滴滴，是她搬家时带出来的旧物。
或许是因为匆忙前往美国，才不小心遗落在此处。
“快点把岁窈的东西收拾好……”
姜山辞有些烦躁地凑过来，视线落在照片上，声音戛然而止。
——十岁左右的姜岁窈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笑容明媚而温暖。
江隽京也看到了，神情逐渐沉静下来。
霍予的声音低哑而沉重：“你们说，姜岁窈真的会欺负许玥吗？”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他决定不再停留，因为他亏欠姜岁窈太多，今后也无颜再见她。
至少，远在西北的他，也算是在默默守护着她。
……
大一开学不久，姜岁窈忽然接收到系统的提示。
【姜山辞来了，就在教学楼门口。】
姜岁窈脚步一顿，随即转了个弯，从教学楼的后门进入。
她早有预料，开学之初便已与校方沟通妥当。
西方社会注重学生隐私保护，一旦被举报后果严重。
姜山辞自然查不出任何结果。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会亲自前来。
是为了质问许玥的保送名额？还是想把她强行带回国内？
踏入教学楼前，姜岁窈还是忍不住回头远远望了一眼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长。
他与从前并无太大变化，依旧冷峻严肃，如山般挺拔。
这四个月，她成功避开了不少来自国内的调查。
生活低调，只在住所附近有熟人往来。
姜岁窈收回目光，缓步上楼。
她并不太担心姜山辞，毕竟她不想露面，他也查不到什么。
只是，她开始有些担心系统。
“系统，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宿主，我会一直陪伴你。】
……
姜山辞自然是无功而返。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千里迢迢跑到美国来。
姜岁窈是个令人失望的妹妹，也许吧。
反正他觉得许玥比她强……
可找不到她，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愈发真实。
昏暗的客厅里，姜山辞酒后头痛欲裂，将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中。
他侧身躺在沙发上，渐渐沉入梦乡。
……哥哥！
“哥哥！哥哥！”
姜山辞皱着眉头，被人从睡意中唤醒。
他眼前一片模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低声问道：“岁窈？怎么了？”
第14章
许玥站在姜山辞面前，身体一时僵住，片刻后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微笑。
“山辞哥，是我，小玥。”
姜山辞这才回过神来，认出眼前之人。
她身着一袭白色丝绸睡袍，乌发如瀑般垂落，眼神温婉柔和，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弱与顺从。
“是你啊，怎么还没去休息？”
她轻咬下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山辞哥应酬回来这么晚，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下来看到你睡得不舒服，还说着梦话，就赶紧下来叫你上楼休息……”
姜山辞听后心头一暖，刚想伸手将她拉近，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梦中的画面。
梦里，姜岁窈泪眼朦胧，静静望着他，低声问：
“哥哥，你还记得在爸妈墓前说过的话吗？”
姜山辞下意识地推开了许玥。
她满脸错愕与受伤地望着他。
这个一向宠她的男人，竟然第一次拒绝了她……
看着许玥眼中的失落，姜山辞心中泛起一丝歉意。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柔和地安抚：
“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许玥蹙眉看着姜山辞脚步微晃地上楼，心底泛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她不甘心地咬紧下唇，思绪纷乱。
霍予去了西北参军，江隽京也去了京城读书，唯独她和姜山辞还留在原地。
这些日子，她确实有些松懈了，姜岁窈的离开本该比她在时更有优势……
她绝不能因为姜岁窈的离去，就失去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
……
许玥的成绩并不突出，靠着艺术特长加分才考进了本地一所二本院校。
以前她一直住在学校宿舍，但最近却格外积极，频繁回家给姜山辞做饭。
姜山辞虽欣赏她的用心，但这份过于热切的态度，也让他隐隐有些疑虑。
餐桌上，他目光沉沉地望向许玥。
“姜岁窈走了，你好像挺高兴？”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许玥心里一紧，随即迅速组织好说辞。
“我、当然高兴啊，她那么讨厌我，还总是陷害我……”
她抬起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则暗中观察着姜山辞的反应。
姜山辞皱了皱眉，端起她刚递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没有回应。
许玥继续说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哥哥你最清楚了……”
“够了。”姜山辞打断她，抬手轻抚她的头发，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
大二下学期期末，姜岁窈决定转专业。
她打算从物理系转入心理系。
无论是辅导员还是校方，都对这个决定感到疑惑。
毕竟她的成绩一向优异，在物理领域展现出极强的天赋。
只要继续深造，前途不可限量。
为何突然要换方向？
在与原系教授的面谈中，姜岁窈用流利的英文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曾经我被一个‘人’拯救，我知道面对难以承受的困境，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有些勇气，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需要他人去唤醒的。我也想成为那样能给予别人力量的人。”
第15章
数月前，姜岁窈在归家途中，偶然发现一名女子昏倒在街角。
经过多次接触与沟通，她才得知这名女子曾遭遇严重的校园暴力。
她来自美国一个偏远的乡村，曾竭力挣脱原生家庭的桎梏。
然而对她而言，不幸似乎总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姜岁窈在了解她之后，尽己所能给予帮助，但那名女子仍多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尽管无法完全理解对方的痛苦，姜岁窈仍感到揪心与无力。
后来，女子的状况在持续接受心理干预后逐渐好转。
心理医生告诉她，姜岁窈与她的每一次交谈都给予了她极大的启发，也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但姜岁窈始终认为，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专业心理知识的帮助。
她神情坚定地对教授们说道：“这，就是我决定转系的原因。”
……
便利店的夜班结束后，姜岁窈推门回到住处，墙上的时钟恰好指向午夜。
这是她来到美国后的第二个生日。
属于她二十岁的生日。
只是，今年，那个曾陪伴她多年的系统，再未送来一句祝福。
她从纸袋中取出一只迷你纸杯蛋糕，将一根细小的蜡烛插在中央，轻轻摆在桌面上。
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烛芯，火苗缓缓升腾。
姜岁窈静静凝视着那点微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人生漫长，总会经历无数起伏。
无论是苦难还是幸运，真正重要的，是面对它们的心态与行动。
几年前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竟能逃离那片灰暗的深渊，如今站在世界顶尖学府的门前。
痛苦，确实是一场蜕变的旅程。
若没有那个系统，她或许早已在某个寒冷的冬夜里悄然消逝。
“系统”就像一场短暂却真实的梦，将她从泥泞中拽出，赋予她不再任人欺凌的勇气，让她学会捍卫自我，对抗伤害。
它在某个平凡的日子里悄然离去。
【宿主，你其实很优秀，只是很多时候缺乏迈出一步的勇气。】
【如今，你终于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对吗？】
就在此刻，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来电者是辅导员。
“姜岁窈同学，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有一个好消息，你的转系申请通过了。”
姜岁窈轻声致谢：“谢谢您。”
“也祝你今晚愉快。”
“您也是。”
蜡烛即将燃尽，她轻轻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愿我今后，能好好生活……”
“呼——”
她俯身，吹熄了属于她二十岁的那根蜡烛。
夜空深沉，一道明亮的光痕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
……
六年后的一个午后，姜山辞正翻看着班级群的消息，久未活跃的群突然热闹起来。
“这个心理医生的名字好眼熟，好像以前是我们班的同学。”
“我记得她，当年好像有过不太好的传言，听说她曾参与过校园霸凌？”
“这样的人也能去帮助被霸凌的孩子？有点讽刺。”
“不过这篇文章和配图里的她，完全不像那种人，看起来专业素养还挺强的。”
姜山辞心头一动，点开群顶的链接。
那是一篇由家长转发的心理公众号文章。
她在留言中写道：我家小儿子的心理问题终于有了明显好转，有类似困扰的家长也可以考虑找这位医生咨询，她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姜山辞点开文章，目光落在标题上，瞳孔微微收缩。
标题赫然写着：《一中优秀校友：姜岁窈心理医生，治愈我校同学多年心理‘顽疾’》。
姜岁窈？！
第十六章
安素心理咨询室。
“姜医生，早安！”
姜岁窈在走向更衣室的路上，碰到了助理小袁，她主动打了声招呼。
姜岁窈身形纤细，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秀发柔顺地垂落肩头，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清雅气息。
遇见小袁时，她嘴角微扬，露出浅浅酒窝：“小袁，早安。”
小袁是个女生，却也被她那弯起的眸子晃了神，怔怔地望着她走进更衣室。
姜岁窈的容貌不算极致惊艳，但胜在肤色白净，五官协调。
她有张鹅蛋脸，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气质干净，透着书卷气息。
不久后，她束起长发，换上白大褂，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走吧，小袁，发什么呆？”
她轻拍了一下小袁的肩膀，后者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半个月了，还是不太习惯这么漂亮的领导在身边……”
姜岁窈是海归，早在筹备阶段，国内几位同事就对这位专业能力极强的神秘合伙人充满好奇。
如今见到真人，没想到她竟如此年轻。
姜岁窈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她回国已有半个月。
靠着这几年在海外的积蓄，再加上导师格里菲斯的牵线搭桥，姜岁窈在回国几个月前，就与国内学姐关依悦合伙开办了这家心理咨询室。
选择回国，也是为了在熟悉的环境中，重新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系统。
线索寥寥无几，希望也渺茫，但她愿意试一试。
她想起机场上许玥的巨幅海报，唇角微勾。
如今红极一时的女明星许玥，背后必然也有她哥哥的扶持。
既然回到了原点，她也做好了准备。
只等对方上门。
……
下午四点。
公众号内容发布后，姜岁窈终于在咨询室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访客。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子身姿摇曳，波浪卷发随步伐起伏，戴着墨镜，红唇诱人。
是许玥。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精心修饰的眼眸。
“好久不见，姜岁窈。”
“好久不见。”姜岁窈微微一笑，目光平静，“你终于来了。”
许玥放下墨镜，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看来你早就在等我。”
七年未见，许玥终于展露本性，嘴角扬起挑衅的笑意。
“真没想到，你还能成什么气候。当年你像条落水狗一样逃走，现在回来，就以为自己能翻身了？”
姜岁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到许玥身边，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从里到外都被精心包装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从我手里抢走的吗？”
这些年，姜岁窈早已对许玥进行了心理分析。
自卑又自负，擅长伪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总想彻底消除隐患。
她沉不住气，终究还是先找上门了。
姜岁窈抬眸，唇角微扬：“许玥，你真可怜，所有的东西都是偷来的。”
许玥被戳中痛处，却仍不肯服软，猛地站起身与她对视。
“那又如何？现在我来，不过是为了再踩你一脚，让你彻底爬不起来！”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脚步声。
许玥故技重施，猛地抓住姜岁窈的手，将她推向自己脸颊。
姜岁窈轻笑一声，顺势配合地用力一挥，正中她脸颊。
姜山辞与江隽京推门而入，看到的正是许玥被姜岁窈一巴掌打得后退一步的画面。
“姜岁窈！”姜山辞快步上前，将许玥护在身后。
姜岁窈与怒火中烧的姜山辞对视，没多看，又将视线落在江隽京身上。
“姜岁窈！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吃了些苦头，心胸能开阔一些！”
面对亲哥哥的斥责，姜岁窈神色平静，只是微微偏头。
她依旧没有听到脑海中系统的声音。
那份期待，缓缓沉入心底。
见她沉默不语，姜山辞更加愤怒：“高中时你就总欺负小玥，现在还是不知悔改！只要你现在道歉，好好向小玥赔礼，我就允许你回姜家！”
姜山辞这番出乎意料的宽容，让许玥愣住了。
“哥哥！”
“姜岁窈都这样对我了，一句道歉就想让她回家？！”
姜山辞突如其来的宽容，让姜岁窈微微勾起嘴角。
“哥哥，其实这些年，没有你们，我也过得很好。”
姜山辞神情一滞。
江隽京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岁窈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小珊，我先把自己弄得特别惨，你再带姐妹们一起来，到时候我哥哥和江隽京要是找你们麻烦，就说都是姜岁窈指使的！”
姜山辞与江隽京脸色骤变，目光齐齐落在脸色大变的许玥身上。
第十七章
许玥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神惊恐地瞪着姜岁窈，声音尖锐地喊道。
“姜岁窈！你竟敢污蔑我？！当年是你嫉妒我，才做出那种事，现在又拿一段假录音来栽赃我！”
“我栽赃你？”姜岁窈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份录音可是你的好朋友小珊亲自交给我的。当年看你把我整得那么惨，她一直留着，整整藏了将近十年。”
许玥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仍不肯认输：“她、她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给你！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江隽京的目光缓缓落在姜岁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恍然。
姜山辞则紧握双拳，盯着姜岁窈，沉默不语。
八年未见，这个妹妹的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找不到当初那个胆小怯懦的身影。
她的容貌也越发像母亲，温婉柔美，毫无攻击性。
可血缘再深，分离太久，终究是生疏了。
姜岁窈不以为意，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神情轻松。
“说来也巧，公众号的文章你们都看了吧。”
“小珊，也就是李嘉珊，她弟弟刚好是我最近接诊的病人。马上要高考了，心理压力很大，其实是遭受了校园欺凌。”
“江隽京。”她忽然直视他，“你说，校园欺凌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不是很大？”
江隽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如今已是个沉稳内敛的男人。
从青涩校服，到西装革履。
呵，外表光鲜。
可无论他穿得多体面，她都清楚他骨子里最不堪的一面。
江隽京身体微微一颤，望着姜岁窈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痛苦。
他低声道：“……是。”
姜岁窈眯起眼，悔意，竟在他身上也出现了。
“阿京，你别听姜岁窈瞎说！”许玥哭着扑向江隽京，又抓住姜山辞的衣袖。
“哥哥、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姜岁窈以前对我多差，你是知道的！”
姜山辞有些动摇，终究还是心软，扶住了她。
姜岁窈轻笑，指尖点了点下巴，语气轻松：“是吗？你刚来我家那会儿，我对你是真心好。可小玥，你眼里怎么只看得见哥哥呢？”
姜山辞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依旧没有推开许玥的手。
姜岁窈笑容未减：“不是我说，咱们高中对校园欺凌的防范，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
当年她孤军奋战，满是无助与羞耻。
如今……
只要自己痛快就好。
没人替她着想，她又何必顾及他人？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姜岁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盈盈地走过去开门。
“哦，对了，今天刚好约了李嘉珊来谈她弟弟后续的治疗安排，没想到这么巧，大家刚好都在。”
姜岁窈就算再有谋算，也不可能准确预测到许玥会在这个时候上门。
只能说，这事来得太凑巧，仿佛老天都在帮她。
李嘉珊看到屋内几人，明显一愣，有些迟疑地开口。
“姜医生，我可没答应要帮你当场作证啊……”
第18章
姜岁窈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笑意，却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她的一句话便能抚平所有焦躁。
“嘉珊，我没想到许玥会突然出现，如果你觉得不适，可以在前厅稍等。”
许玥一听到“李嘉珊”这个名字，情绪瞬间爆发，几步冲上前去。
她猛地攥住李嘉珊的手臂，眼中泛着泪光，声音颤抖地质问：“姗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我以前可是替你遮掩过多少事，你不会真以为我不会说出来吧！”
她原以为这话能震慑住李嘉珊，却没注意到姜山辞与江隽京的脸色已冷得骇人，连姜岁窈那看似柔和的笑容背后，也藏着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冷意。
李嘉珊咬着牙，硬着头皮回击：“谁、谁把你当朋友了？你不是早就说过，等你成了大明星，我们就别再有来往？还说什么‘不能有我这种污点朋友’？”
话音未落，许玥率先出手，朝李嘉珊脸上狠狠抓去。
李嘉珊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反击，两人竟当场扭打成一团。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助理小袁闻声赶来。
他与姜山辞合力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姜岁窈冷眼旁观，目光缓缓转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江隽京。
“这场闹剧，还算精彩吧？”
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婉转地提醒他不要再盯着自己。
可姜岁窈越是淡然，江隽京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他宁愿她愤怒，宁愿她怨恨，也不愿她将自己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向温顺乖巧的许玥竟会如此失控，这让姜山辞震惊不已，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他仍不死心地追问：“那份录音……真是你录的？”
李嘉珊头发散乱，脸颊上几道红痕清晰可见，模样狼狈不堪。
“没错，我刚好录了下来……因为我清楚姜医生背后有人撑腰，万一许玥的事没成，查到我头上，我也好脱身……”
许玥双眼通红，怒骂出声：“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全都忘了吗？！你竟然敢这样害我！”
对眼前这场混乱，姜岁窈并不意外。
她向来知道，什么样的人，就会聚集什么样的圈子。
但姜山辞却难以接受，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许玥，你应该清楚，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
许玥脸色骤变，往日的风光早已荡然无存。
她顾不上再多说什么，急忙追了出去。
“哥哥！”
姜山辞头也不回，径直上车，驾车离去。
许玥心头一紧，满是惶恐，但最终，她还是停在了心理咨询工作室的门口。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戴上墨镜，挺直脊背，迈步走出大门，坐进了自家的保姆车。
楼上，姜岁窈站在窗前轻笑，眉眼间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姜山辞都走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江隽京张了张嘴，语气迟疑：“我……”
不等他说完，姜岁窈便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那请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李嘉珊交代。”
门关上后，姜岁窈将一面镜子和一张湿纸巾递给李嘉珊。
她一边看着李嘉珊整理仪容，一边低声叮嘱她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
又伸手替她擦掉脸上未擦净的血迹。
李嘉珊终于忍不住低声哽咽，满是愧疚。
“姜医生，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自从我弟弟的事之后，我就一直想着你，也许，这就是我隐瞒真相的报应吧……”
第19章
姜岁窈一向对他人表达歉意的场景感到无所适从。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随即收了回来。
“我不需要听你的道歉，谢谢你，你可以离开了。”
“谢谢……”
李嘉珊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出于职业素养，姜岁窈将她送到了门口。
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江隽京时，神情一滞，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见他试图走进来，姜岁窈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
如今二十六岁的江隽京，比起高中时期更显锋利，那双眼睛一旦专注盯人，便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刚才，姜岁窈就被他这样沉沉地注视了好一会儿。
时隔八年，江隽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可他就是想亲眼见到姜岁窈，才能让自己心安。
两人对视着，沉默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姜岁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臂，似乎在提醒这段沉默即将走到尽头。
“周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时间不多。”
曾几何时，姜岁窈不过是他身边那个被他默默守护的小姑娘罢了。
江隽京喉头泛起一丝酸涩，语气放缓：“为什么，你没有去读航空航天系？”
姜岁窈怔了怔，很快便回忆起高中时两人之间那个约定。
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冷了几分：“凡是和你有关的事，我都不想沾边。你不是也学了金融，好顺利接手家族产业吗？”
“路都是自己选的。”她意味深长地补充。
“过去是，现在也是，别为自己的决定找借口。”
姜岁窈愿意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现在的她，冷静、疏离。
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如何迷失，现在更是如此。
过去对许玥，如今，却执拗地想将她重新拥入怀中。
江隽京向前迈了一步，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迅速躲开。
姜岁窈警惕地看着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是吗？拈花惹草才是男人的本性，你以前如此，现在亦然。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许玥，就别再来纠缠我。”
其实姜岁窈对江隽京并不关心，只是偶尔听闻许玥的消息，得知她的粉丝总爱吹捧她的豪门背景。
她有姜家掌权人做兄长，又有周家少爷做未婚夫，风光无限。
江隽京却露出一抹惊喜：“岁窈，你果然还在意我。”
“而且我和许玥之间什么都没有。早在你离开后，我就看清了她，没有澄清那些传闻，也只是为了之后能与姜氏继续合作……”
原来，这里面还牵扯到她哥哥姜山辞的事。
姜岁窈听着这番虚伪的利益算计，胃里一阵翻涌。
她冷笑反问：“怎么，你还要说是我突然离开，给了你和许玥靠近的机会？”
“你要和我讲前因后果，你有这个资格吗，江隽京？”
江隽京显然没料到姜岁窈的态度会如此决绝，动作微微一滞。
姜岁窈收敛情绪，面无表情地说：
“我和你好好说话，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是吗？”
“不是。”他否认得干脆，“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哪怕是为了周姜两家的长远发展，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她望着江隽京僵硬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放下过去？凭什么？许玥是罪魁祸首，而你，姜山辞，还有霍予，你们都是她最忠心的走狗。”
第二十章
江隽京被她锋利的言语扎得哑口无言。
“岁窈……我……”
姜岁窈轻轻偏了偏脑袋，继续道：“当初你们毫无证据却选择相信她，如今跑来跟我说一句误会你了，就以为能抹去所有，回到你理想中的状态？”
“江隽京，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既然选择了许玥，那就好好珍惜姜家这棵大树吧。”
“至于我，和姜家再无瓜葛。”
话音未落，她径直拉开房门，“现在，请你离开。”
……
处理完这场风波，姜岁窈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学业、病患，甚至其他研究课题，都不如今天的这场闹剧让她心力交瘁。
一切来得太突然，再次面对姜山辞与江隽京，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席卷而过。
她早看透人性的复杂，对今日的局面也早有预料。
可伤害是真实存在的，影响也注定深远。
很多时候，姜岁窈会不自觉地抽离自身情绪，仿佛站在另一个维度，冷静地观察、分析这一切。
记忆中的那根刺看似拔除了，实则断在血肉深处，时不时隐隐作痛。
姜山辞方才直接离开，可见许玥的事情对他冲击不小。
他一向疼爱的妹妹，竟会是这般模样？
他难以接受，甚至可能选择回避，毕竟他对许玥的宠溺，是建立在放弃了亲生妹妹的基础上的。
姜岁窈抿了口温水，嘴角微微扬起，几乎难以察觉。
灵魂的阵痛仿佛终于归位，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U盘上。
若不是今天遇见李嘉珊，她还准备了其他方案。
这是系统帮她的最后一把，他将许玥在校所作所为的证据交给了她。
包括她“被霸凌”那天的监控录像，清楚地记录了她自导自演的过程。
【总不能因为要避开他们，就永远流落异乡。】
【或许哪天你想回国看看，也得有个应对的法子。】
刚才那种情况，系统依旧毫无反应，也许真的彻底消失了。
姜岁窈轻叹一声，将U盘收进了抽屉。
不久，合伙人关依悦从门外探进脑袋。
“岁窈，事情都解决了？”
姜岁窈抬头望她，轻笑点头：“嗯，学姐。”
关依悦拥有一张令人安心的面庞，五官端庄明媚，性格也如她外表一般，热情爽朗。
“还叫学姐呢？这么见外？”关依悦故意板起脸。
她又撇了撇头，笑着问：“下班一起去喝一杯？”
“好。”
……
姜家别墅内。
“离我远点。”
姜岁窈的房间里，姜山辞冷冷扫了一眼门口的女人，猛地将一只酒杯砸向地面。
“嘭——”
正欲进门的许玥被飞来的酒杯吓得一颤，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紧，但她强作镇定，眼眶泛红。
“哥哥……”
许玥此刻的模样楚楚可怜，撒娇的语气也足以令人心软。
这是她面对矛盾时惯用的手段。
但这一次，姜山辞没有丝毫动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学校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了，是你自编自演，陷害岁窈。”
“念在你陪伴我这么多年，我不会拿你怎样，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第二十一章
话语落下后，姜山辞轻轻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地板上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然而他的神情却毫无醉意，唯有眼尾泛着红，情绪翻涌。
姜山辞酒量极佳，是早年频繁应酬练出来的。
那时姜岁窈年纪尚小，却会抱着比她身体还宽大的水盆，为他擦拭脸颊和手臂。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照料着他。
从小便是如此，言语稀少，行动却格外勤恳。
刚才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姜岁窈的号码，却只听见冰冷的提示音，号码早已失效。
他连妹妹的联系方式都失去了。
那段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回忆，终于涌入脑海，多年的误解与自责如针扎般刺痛他的神经。
许玥很快平复了情绪，在姜山辞最脆弱的时刻，轻轻环住了他。
她如今只剩姜山辞，也只能紧紧抓住姜山辞。
她并无半分愧疚，反而敏锐地捕捉到男人话语中对她有利的部分。
姜山辞与姜岁窈果真是一对兄妹，那颗泛滥的善心简直如出一辙。
“你们男人啊，真是虚伪得很，好像当初伤害姜岁窈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呀？那些让她难过的往事，不都是你和江隽京、霍予三人一起造成的吗？”
姜山辞身形一僵，随即咬紧牙关。
“哥哥——”她拉长语调，眼神妩媚如水。
“你养了我这么久，总不能说丢开就丢开吧。”
……
姜岁窈与关依悦小酌几杯后，并肩缓缓走回家。
她们如今是对门邻居，这半个月几乎形影不离。
关依悦察觉姜岁窈心情低落，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整整半个晚上都在看你板着脸，好几个想搭讪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姜岁窈打了个哈欠，撩了下眼皮，略显困倦。
“是吗？和男人搭话，未必是什么好事。”
关依悦生活洒脱，信奉及时行乐，活得通透无比。
她轻笑一声：“总有一天，缘分来了，你连抗拒的念头都不会有。”
姜岁窈本想反驳，终究没有开口。
与关依悦互道晚安后，她关上了门。
如今大仇已报，喝了些酒，反倒让她有了收拾行李的力气。
两个行李箱已在角落里搁置了半个月，屋内显得空旷而冷清。
她将书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本本摆放整齐，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黑色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包皱巴巴的骆驼香烟。
是美国的品牌。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留学期间，那些难以言喻的疲惫沉沉压在心头。
她感到充实，却又头昏脑涨，正是在那样的日子里，她学会了吸烟。
她并不上瘾，但吸烟成了缓解压力的一种习惯。
她选择骆驼，是因为包装好看。
骆驼，也确实像她自己，背着沉重的行囊前行。
只是骆驼尚有两个驼峰，而她背负的，却是无形之物。
那些难以释怀、随时可能反噬的记忆，或伤或痛；还有繁重的学业，以及应对各种难题的知识，都是沉甸甸的压力。
后来，她戒了烟。
因为，她遇见了一个比自己更加破碎的人。
第22章
她第一次萌生戒烟的念头是在读研第一年。
那时她刚认识他不久。
姜岁窈和心理研究院的几位学长学姐靠在天台的围栏边，一边抽烟一边闲聊。
抽烟是成年人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而围聚抽烟、谈天说地，也成了他们之间固定的社交习惯。
从天台望出去，能清晰看见被夕阳染成绯红色的云层。
姜岁窈熟练地将烟夹在唇间，向身旁的学姐借火。
风有些大，她低头护住火苗，点燃了香烟。
她的嘴唇线条柔和，不薄不厚，天生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一根细长的烟在唇齿之间，竟透出一丝别样的风情。
有男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神秘的东方女孩。”研究所里不少年轻男生对姜岁窈都是这样的评价。
她并未在意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只是轻轻靠在栏杆上，低头吐出一口烟雾。
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众人各自讲起自己的经历。
她话不多，大多数时间只是听着别人抱怨或吹牛，偶尔被人问起时才淡淡回应几句。
看起来有些冷淡，但说话时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真诚。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抽到一半，姜岁窈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将烟蒂在栏杆上摁灭。
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走上前问：“窈，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姜岁窈微微一笑，那笑容礼貌而疏离：“没有，只是觉得……以后不想再抽烟了。”
那位男士在她清澈的眸光中恍惚了一下。
姜岁窈之所以吸引人，或许正是因为那种矛盾的气质——她看起来温柔脆弱，实则疏远冷静，还藏着某种坚硬的底色。
若要用一个意象来形容她，大概就是空中飘落、尚未触地的雪花。
男士回过神来时，姜岁窈已经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只说了一半原因，其实她不想和他——那个满身伤痕的人，成为烟友。
这种话，自然不必对旁人多说。
但……他抽烟时的样子，确实很迷人。
姜岁窈在四楼的楼梯口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
脑海中却浮现出他那张冷峻的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神情却依旧清冷寡欲。
迷人，或许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至少姜岁窈是这么认为的。
他有种病态般的颓废之美，像一朵带着刺的花，危险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但实际上，他的体格并不羸弱，即使身体不适，也始终保持自律。
健身、早睡、饮食规律，一样不落。
只是那道伤，藏在心底，根深蒂固，如同愈合后仍留下的疤痕。
和她有些相似。
只是她尚能自我疗愈，而他太过执着，难以释怀。
执着，本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但有时，也会成为枷锁。
那些伤痛，就这样在记忆里反复翻涌，久久不散。
人的细胞七年便会完全更新一次，可他却始终记得，记得那样沉重。
细胞，也会有记忆吗？
姜岁窈捏着骆驼牌香烟的包装盒，心不在焉地想着。
过了一会儿，她轻笑了一声。
她先转身离开，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深夜，姜岁窈被手机的提示音惊醒。
她一向浅眠，一点动静都能将她唤醒。
更何况，她是个认真负责的心理医生。
如今在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工作，致力于为来访者提供更细致的服务。
因此她的手机始终二十四小时开机，也从不调成静音。
姜岁窈眼神迷蒙，反复翻看了三条短信好几遍。
那个刚刚还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
“我是江青怀。”
下一条是航班信息。
最后一条写着：
“我下飞机，就要见到你。”
第23章
姜岁窈的心跳无端加快，她缓缓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江青怀的航班落地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五点。
太意外了。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念头。
可出于惯性，她的手指已经先于意识回复了信息。
“收到。”
等她意识到自己回了什么，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
“你今天居然会提前下班？”关依悦一边翻着手中的文件，一边惊讶地望着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姜岁窈。
姜岁窈含糊地笑了笑，边整理包带边说道：“嗯，有点别的安排，回头再和你说。”
她清楚这位师姐的性格，最爱追根究底，不给点模棱两可的提示，她是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的。
“哦？”关依悦挑了挑眉，语气也跟着扬起，明显来了兴趣。
“等你哦。”
姜岁窈只是微微眯眼笑了笑，算是应允。
机场三号出口外，人群熙熙攘攘。
江青怀作为好莱坞影帝，排场自然不小。
他虽然常年在国外发展，但凭借出色的外形和扎实的演技，在国内也拥有大量粉丝。
此刻出口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层层叠叠的人群将出口围了个密不透风。
姜岁窈站在外围，忍不住心想，果然还是华国，人口基数大得惊人。
今天主角江青怀穿着一身简约的休闲装，宽松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邋遢，反倒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出众。
他没戴墨镜，只戴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双清冷却俊朗的眼睛。
神情平静，状态看起来不错，姜岁窈在人群外默默观察着。
现场的粉丝们都很守规矩，安保人员维持着秩序，整体显得井然有序。
熟悉江青怀的人都知道，他一向低调。除了必要的工作安排和拍摄任务，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消失”。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也不需要别人关心。
姜岁窈站在人群外围，穿着低调，但江青怀一出现，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他一边朝粉丝微笑挥手，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姜岁窈则始终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随他的步伐。
手中还拿着一杯刚买的可乐，显然是趁着人群还没完全围上来时去买的。
江青怀此刻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踏实感。
其实早在姜岁窈还不是他正式助理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默默守在一旁。
只是她性格安静，不喜出风头。
即使已经跟了他两年多，也只在剧组内部有些知名度，粉丝们几乎没人知道这位影帝身边还有个细致周到的生活助理。
此刻她站在机场人群中，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望着被粉丝团团围住的江青怀，她忽然想起一首常挂在嘴边的歌。
“在你的盲点里寸步不离……”
“……你身旁冷清拥挤，我一直在这里……”
她轻轻哼着，随即回过神，低头将车牌号发给了江青怀。
江青怀还在与粉丝互动，直到姜岁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笑着结束对话，礼貌地离开。
这是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姜岁窈坐在车里，不到十分钟，江青怀便上了车。
他一上车，便摘下帽子与口罩。
那张脸，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眼。
浓眉入鬓，眼眸深邃如墨，鼻梁挺直，嘴唇薄而线条分明，带着一丝冷峻的气质。
可当他嘴角微微上扬时，又透出几分温柔笑意。
姜岁窈与他重逢，明明熟悉感还在，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第24章
周悦轻轻将视线移开，沉默着打开了空调，接着发动了车子。
车厢内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氛围，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仿佛目光有重量，视线从她肩头缓缓滑向脸庞，带来一阵隐秘的颤栗。
林泽很快也收回了目光，一手撑着额头，低声哼了一声。
“养只猫两年都能驯服，有些人却说走就走。”
居然把她和猫相提并论。
可她确实先做了错事，无从辩驳。
周悦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偷偷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却被林泽捕捉了个正着。
他只觉得这几月的烦闷在此刻消散了些许。
他淡淡开口：“不跟你计较了。”
她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谢谢。”
林泽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她侧脸上，几乎贪婪地注视着她离开后的变化。
她似乎比从前瘦了些，但神态却比以往轻松。
以前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如今却像是被春风吹动泛起涟漪。
想到这里，他眼神微沉，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难道她离开自己后，过得还不错？
他突然决定回国，本就不该找她帮忙。
可她不辞而别，让他心有不甘，戏弄一下也无妨。
周悦被他盯得如芒在背，正紧张时，林泽终于开口了。
“你在国内开车还挺稳。”
她想起自己在海外考驾照时，有一次临时开车，差点撞上路边的树。
那次闹出的笑话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尴尬。
这人还不如别提。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她抿了抿唇，打开了雨刷，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是啊，练了一段时间了。”
她习惯性地做出一些小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真是死要面子，林泽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周悦表面看起来温吞平和，实则责任感极强。
除了关注心理健康，她还会协助生活助理小李处理林泽的日常起居。
小李怀孕辞职后，她可能是觉得薪资过高心有不安，又去考了健康管理师资格证。
既是心理顾问，又是生活助手，几乎成了他身边不可或缺的全能型人物。
经纪人刘姐还建议林泽给她加薪，于是她更加尽心尽力。
周悦不喜欢抛头露面，也对喧闹的环境感到不适，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其实并不轻松。
但刘姐是在她最无助时拉她一把的人，如今生活好转，她不能忘恩负义。
再者，辞职后还得再留一个月交接工作，继续与林泽朝夕相处，只会让她更难堪。
她一边想着要辞职，一边又硬着头皮继续干，就这样在他身边一待就是近两年。
她轻咳一声，试探地问：“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国了？”
是国外的发展受阻，还是心理状态出了问题？
但刘姐没有提前通知，应该问题不大。
她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开始担心，连自己都没察觉，这种担忧几乎成了职业本能。
林泽看着她那副焦虑的样子，心情莫名轻松，轻笑了一声。
然后淡淡地回应：“因为想找到你。”
他脱口而出的答案让周悦一时语塞。
客观来说，他是位不错的雇主，衣食住行从不亏待她。
除了基本的私人界限，许多事情他并不拘泥于身份，和团队的关系也一向融洽。
只是，他好像喜欢上了她，这就不太合适了。
第25章
正当气氛逐渐暧昧之时，林泽的经纪人刘姐恰好来电，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升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接近四十岁女人的声音，冷静而干练。
“小周，老板自己飞回国内了，你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了？”
周悦语气恭敬地回应：“是的，刘姐，林总就在旁边。”
林泽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未出声。
刘姐了解他的性格，也没多问，只是叮嘱周悦：“这半个月我可能赶不过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周悦点头应允：“明白，刘姐，你放心吧。”
这样熟悉的对话，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她还只是林泽生活助理的日子。
她一时有种被高额薪资牢牢拴住的感觉。
明明已经离职很久，却依旧被牵动。
更让她无奈的是，她似乎还挺享受这种状态。
真是服了。
挂断刘姐的电话后，林泽意味深长地开口：“小周，要好好照顾我哦。”
这声称呼让周悦耳根一阵发烫。
他平时很少直呼她的名字，多数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叫。
“嗯。”她低声应了句，没有正面回应。
车子驶上高架路，林泽身体前倾，熟练地在导航上设定了目的地。
周悦注意到那地点正是她所住小区附近的高档住宅区。
真巧，她心里想着，又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车内温度舒适，林泽懒洋洋地眯起眼，有些困意。
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缓。
“你还打算回去吗？”
周悦沉默片刻，先打了转向灯，换了车道。
林泽半闭着眼看着她，没催促。
车子平稳后，她才开口：“不回了，在华国发展，感觉更安心。”
林泽调整了一下坐姿，彻底闭上眼睛。
“好。”
周悦心里泛起一丝复杂。
她原以为这个决定会让林泽疏远她，但他却毫无波澜，这让她既不安，又有些失落。
她说不清这种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绪被他牵动。
她抗拒这种感觉，却又一边违心地靠近他。
转头一看，林泽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静，双臂环抱胸前，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林泽向来警觉，极少在车上入睡。
他曾说，是因为担心司机把他带到陌生的地方。
但自从接受了心理疏导之后，只要周悦在身边，他总能睡得很踏实。
看着他毫无戒备的模样，周悦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说实话，她很少对谁动容。
可林泽总能在不经意间，让她心头一颤。
她叹了口气，悄悄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快到小区时，林泽自然地醒了过来。
周悦摇下车窗，他探身过去，确认了业主身份。
“您好。”
小区安保素质极佳，即便见到影帝本人，也只是眼神略显惊讶。
倒是周悦有些紧张，林泽靠得极近，几乎贴着她，让她心跳加快。
等他重新坐好，她才用力握住方向盘，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十六章
车辆缓慢驶入地下停车场，姜岁窈将车稳稳停在江青怀所住楼栋的入口前。
“我们到了。”她轻声开口。
这句话像是对他说的，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这段恍如梦境的重逢，终究要画上句号。
江青怀刚从浅眠中醒来，声音还带着些许低沉与沙哑，轻轻“嗯”了一声。
他下车前再次戴好帽子和口罩，遮掩得严严实实。
姜岁窈降下车窗，向他道别。
“再见。”
她没有加任何称呼，一时间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身份来称呼他。
更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再见面的可能。
江青怀没有回应，就在车窗缓缓升起的瞬间，忽然出声唤她。
“姜岁窈。”
她下意识松开了按键，抬头看向他。
车库灯光昏黄，她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眷恋。
江青怀问：“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岁窈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
她怔了怔，轻声回答：“对不起，我不擅长告别。”
“我明白了。”他得到了答案，嘴角微微扬起，却掩不住眼底的失落。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楼门。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口，姜岁窈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辆离开。
……
江青怀的住处离姜岁窈的家并不远。
近到她家二十三楼的窗户，几乎可以直接望见他住的那栋楼。
她很快回到家中，随手将包甩在沙发上，整个人也疲惫地倒了进去。
她太了解江青怀的性格。
他固执、认真，但在感情上总是慢半拍。
他习惯依赖她，就像从前一样。
王姐曾说，这样不好。
那时王姐坐在她对面，神情认真，语气委婉却坚定。
“小姜，你应该清楚，老板身体恢复后，事业还会继续发展，他的未来不会止步于此。”
王姐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在姜岁窈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实习生而拒绝她，而是给了她正式的工作机会。
但她更在意的是江青怀的前途。
姜岁窈明白，王姐曾带着整个团队，毫不犹豫地跟随江青怀前往好莱坞。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华国演员，成长为享誉国际的影帝，背后付出了无数心血。
那些年，她不曾参与。
而江青怀的事业，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也不该因为她而受到牵绊。
于是，在学业全部完成后，她选择悄然离开。
她还请导师帮忙写了一封推荐信，为她回国工作铺路，并联系了关依悦。
姜岁窈没说谎，她确实不擅长告别。
她和江青怀之间的关系，也一直难以定义。
说是粉丝与偶像，似乎太疏远；说是朋友，又显得太过亲密。
或许保持雇佣关系最为妥当，彼此都不必陷入太多情绪。
但她确实是他的影迷。
当年，她刚跟随格里菲斯教授来到洛杉矶时，生活并不顺利。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她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孤独而无助。
那段日子，她靠着一部电影，撑过了最难熬的适应期。
江青怀的外形太过出众，无论是骨相还是气质。
那部电影里，他躺在床上的画面，第一次映入她眼帘时，就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蓝色的滤镜与昏暗的光线仿佛专为他打造。
——分明的轮廓，随意中带着冷冽的疏离。
他在镜头中赤裸着精瘦的上半身，嘴里叼着一支烟。
那是她曾经抽过的骆驼牌香烟。
第二十七章
姜岁窈无法准确描述那一刻内心泛起的复杂情绪。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的心脏。
电影院里灯光昏沉，江青怀指尖夹着的香烟在幽蓝色的光影中燃烧出一个微红的光点。
他微微垂下头，发丝略长，遮住了眉眼。
细碎的刘海随着他眼皮忽起忽落，在脸颊上投下细微的阴影。
那只没有夹烟的手，骨节清晰，修长而稳定，正轻柔地抚弄着跳上他膝盖的猫咪下巴。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用的是粤语：
“还不快去吃饭吗？”
……
她将那一幕反复咀嚼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打开谷歌搜索他的名字。
他叫江青怀，是从华国前往好莱坞发展的演员，如今已拿下影帝的头衔。
甚至，是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她看的那部电影，是四年前的作品，那时他尚是初出茅庐的新面孔。
严格来说，那已经是一部老片了。
她迫不及待地翻找他其他的作品，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几乎每一部都熟记于心，连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但姜岁窈最喜欢的，始终是她最初看到的那部。
不久后，她便听说他因健康原因暂停了所有工作。
那时她刚升入研究生一年级，成为格里菲斯导师心理研究所的实习生。
不久之后，她独自值班那天，迎来了这位只在屏幕上见过的男人。
那个多年未见、如今已站在聚光灯下的江青怀。
他是被经纪人王姐强行拉进来的。
在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后，他只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他脸上挂着随意的笑意，却并不配合治疗，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
姜岁窈也不急，顺着他的思路走，再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正轨。
她从他口中慢慢挖掘出一些隐藏的情绪和想法。
心理治疗接近尾声时，江青怀眯起眼睛看着她，说：“你很聪明。”
“谢谢。”姜岁窈微微一笑，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一边回应，“是你其实也想找个能说话的人。”
男人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悄然收起。
她笑容未变，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你身上，有种苦涩的味道。”
江青怀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子：“这说法挺可爱的，不过，真的能闻出来？”
当然不是真的，姜岁窈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她既是江青怀的影迷，也是一名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整个人仿佛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又像是深埋在泥土中的冬雪，压抑、沉闷，充满心事。
她也收起笑容，语气认真地说：“是真的。以后如果你想，也可以来找我聊聊。”
这并非一句敷衍的安慰，但姜岁窈并没有奢望还能再见到他。
她没想到，后来还能再次见到他。
不久之后，经纪人王姐就与她签下了正式合约和保密协议。
江青怀高薪聘请她，成为他的私人心理医生。
这份收入，也恰好填补了她经济上的空缺。
王姐神情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欣慰：“这几个月带他见了不少心理医生，只有你，他愿意多说几句。”
此后，姜岁窈便以一位冷静理智的心理医生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以至于这位影帝本人始终不知道，她其实一直是他的影迷。
姜岁窈了解江青怀的过往，
——他的心结、痛苦、长久以来的困扰。
她亲手帮他解开那些郁结，梳理情绪。
也清楚他的口味、喜好、生活作息。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称得上亲密无间。
一个破碎的人也能重新挺直脊梁，而她恰好是那个为他拼凑完整的人。
若涉及感情，便难免生出牵绊，自然不该再让情绪泛滥。
然而，江青怀却出人意料地，成了那个打破平衡的人。
第28章
几日的忐忑等待后，姜岁窈既未收到江影帝与王姐的后续指示，也未曾于任何社交平台捕捉到他的身影，她的心绪总算稍有平复。
这天，姜岁窈如往常一般驱车前往上班。
关依悦因晨起倦意未消，懒得自己驾车，便搭上了她的顺风车。
车内，关依悦慵懒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姜岁窈斜睨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回敬：“某些人晚上玩得太疯，才会这么无精打采。”
关依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丫头，胆子见长，敢顶嘴了？”
姜岁窈轻笑，语气调侃：“我把你当自家人，你反倒不乐意了？”
“我哪有不乐意。”
话音未落，关依悦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一转：“对了，前几天你说要告诉我，为什么急着下班来着？”
江青怀的事被突然提起，姜岁窈怔了一下。
她尚未回应，关依悦的注意力却被工作室门口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吸引。
“你那位朋友，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天天来，就是不敢进。”
姜岁窈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若真敢再露面，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她目视前方，将车稳稳驶入地下停车场。
自从揭发许玥的事件后，姜山辞与江隽京便成了工作室门前的常客。
姜岁窈始终避而不见。
有时是姜山辞守候，有时是江隽京驻足，两人仿佛达成默契，轮番出现在她心理咨询室的门口。
虽然人未现身，但工作室接连收到数笔资金汇款。
姜岁窈一律退回，唯恐被许玥抓住把柄，指控工作室非法集资。
不久后，银行转账备注变更为“自愿赠予”。
这下她便不再推辞。
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补偿，也该享受一下债主的待遇了。
反观许玥，通告依旧不断，新剧宣传铺天盖地。
抵达办公室后，桌上仍照例摆着一束蔷薇花。
姜岁窈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在她眼里，这只是廉价的手段。若真想表达什么，不如用更实际的方式——比如金钱。
近来，她接下了一对夫妻的咨询个案。
他们相识于微末，携手走过十六载春秋。
在丈夫事业上升期，妻子选择放弃事业，成为全职主妇。
长期压抑自我、忽略物欲，待生活条件改善后，内心却逐渐失衡。
她缺乏安全感，情绪失控，只能紧紧抓住眼前的一切来维系存在感。
这种“掌控”无形中给婚姻带来了沉重压力。
其实丈夫深爱着她，也一直在努力付出，试图用温柔与陪伴填补她的不安。
没有人真正犯错，只是心态出现了偏差。
通过与两人的沟通，姜岁窈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传统家庭主妇的无奈与悲哀。
在分别给予疏导后，看着他们携手离开的背影，姜岁窈不禁长叹一声。
愿意迈出改变的第一步，便是最好的开始。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正要入睡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小姜，来帮我搬个家。”
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江青怀的声音。
第29章
姜岁窈意识到自己确实对江青怀有些牵挂。
他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张力，仿佛轻轻拨动她心底的弦。
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好。”
……
当姜岁窈走进江青怀的住所，才发现这次见面的理由有些牵强。
屋内家具早已摆放整齐，显然是刚搬进来不久，只剩下一些装饰品尚未安置。
江青怀随意地倚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语气坦然地说：
“没错，我就是想见你才找了这个理由。”
姜岁窈觉得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曾经的他，从不会如此直白。
他到底清醒，还是沉沦？
理智被情绪压制，姜岁窈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决定留下。
江青怀太懂她了，买来的家居小物和日用品都恰好合她心意。
数量多得惊人，同一类物品他竟买了好几个品牌的多种款式。
姜岁窈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未免太过奢侈。
但她还是忍不住动手替他挑选，想要在那间屋子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江青怀坐在沙发上，静静注视着专注挑选的姜岁窈，手撑着下巴，眼神柔和，嘴角浮现出一丝纵容的笑意。
他喜欢的人，矛盾、敏感、缺乏安全感，却又总爱装作若无其事。
他自有办法让她露出破绽，只是方式从不张扬。
而他表现得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变。
以至于姜岁窈根本没察觉，自己早已步入他设下的温柔圈套。
忙完后，姜岁窈走到沙发边，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成果。
这时，她才注意到茶几上那几份显眼的剧本。
心头一震，她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其中一本。
然后望向江青怀，嘴唇微动，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你……”
江青怀抬起眼，眸中含笑：“嗯，我也打算回国发展。”
姜岁窈只觉得胸口一紧，眨了眨眼。
再一低头，泪水已经悄然滑落，打湿了脸颊。
她竟在江青怀面前哭了。
江青怀略显惊讶，但随即扬起嘴角，轻声问道：
“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他的声音低柔，带着一丝安抚的魔力。
姜岁窈慌忙低头掩饰，却没注意到江青怀已悄然走到她身前。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姜岁窈咬住下唇，内心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将脸埋进他胸前。
熟悉的木质香气扑鼻而来，她悄悄地多吸了一口。
……
最近，姜岁窈察觉到江青怀“打扰”她的频率明显上升。
每到午后，微信上总会出现那句熟悉的留言：“来陪陪我。”
可上次的事让她有些难堪，她便一直回避。
“最近太忙，实在抽不开身。”
这次，江青怀也像往常一样，没有继续追问。
姜岁窈以为他放弃了，松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两下。
她点开一看，是一张照片——江青怀家那张超长餐桌，此刻摆满了麻辣烫、烤串、炸串等重口味美食。
第30章
姜岁窈依旧保持着曾经担任生活助理时的职业习惯，一看到江青怀买回来的那些食物，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竟然也会笑。她看穿了江青怀的小把戏，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
她敲了敲键盘，发过去一条消息：还挺懂得随地取材。
江青怀很快发来语音：“中学那会儿常吃，这些年没怎么碰过，有点怀念。”
姜岁窈几乎是咬着牙回了语音：“你胃不要了？”
他就是这种性格，从不强迫她，却总能精准地拿捏她的软肋——她心软，容易被拿捏。
虽然现在他的胃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姜岁窈还是担心他吃出毛病，更怕王姐回头找她麻烦。
这时，江青怀的语音里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你来了，我就不用靠这些填肚子了。”
刚跟着江青怀工作那会儿，他的胃病严重得很。
吃得多了、少了，早了、晚了，都会吐，疼得死去活来。
偏偏口味还挑剔，清淡了说没味道，不如不吃；口味重了又嫌刺激，不想碰。
还不能天天吃同样的东西，得变着花样来适应他的胃口。
那段日子，简直是一种煎熬。
但他给姜岁窈和小周开工资，她只能咬牙忍着。
再加上她那点泛滥的同情心。
最终，总算熬过了这场“饮食革命”。
姜岁窈回想起那段艰难时光，咬咬牙，驱车赶往江青怀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他一身整齐，像是准备出门的模样。
她睁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又探头往屋里瞧了一眼，餐桌上空空如也。
江青怀笑得漫不经心，轻轻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前几天朋友聚会点的，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姜岁窈有些不高兴了：“你骗我？”
江青怀语气理所当然：“嗯，就想让你陪我。”
拐弯抹角的她当听不懂，模棱两可的她当看不见，偏偏这种直白的表达，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耳尖泛红，低声说：“挺好。”
江青怀手痒得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
江青怀带姜岁窈去了一家熟人开的餐厅。
那里依山傍水，建筑古色古香，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春末时节，桃花开得正好。
酒足饭饱之后，江青怀拉着姜岁窈走进后院的桃花林。
她看见地上有一截桃树枝，不知被谁折了下来，便弯腰捡起。
江青怀接过她手中的树枝，替她拿着，嘴里却调侃道：“你连一截枯枝都心疼，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借着点酒意，姜岁窈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给你当了两年生活助理、心理陪护，大哥，这还不够心疼你？”
江青怀眯起眼睛，伸手捏住她的脸，来回揉了揉：“姜岁窈，你现在说话是真不客气。”
有吗？好像确实有点得寸进尺了。
姜岁窈心里反省了一下，嘴上却丝毫不让：“呵呵，你还没花可爱。”
她察觉到江青怀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心跳忽然有些紊乱。
他最终松开了她，眼中泛着水光，似笑非笑。
他说：“我比花好看。”
姜岁窈望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
可下一秒，她脱口而出一句：“那又怎样？”
话音刚落，她的脸又被江青怀捏住了。
这次，他的手略微偏下，像是有意为之。
坏了，他好像是冲着她的嘴唇来的。
第31章
半个月后，王姐兑现承诺，干脆利落地处理完海外事务，回到国内。
江青怀家中。
王姐已经坦然接受了当前的状况，但仍忍不住感叹：“幸好我一直坚持不婚主义，否则若是在美国安了家，还能陪你从大洋彼岸折腾回华国？”
姜岁窈也跟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这次是来参加为王姐接风洗尘的家宴的。江青怀嫌麻烦，直接叫了私人厨师上门做饭。
饭后，王姐以帮江青怀挑选周末慈善晚会礼服为由，把姜岁窈拉进了衣帽间。
这一幕倒真有点闺中密友围坐夜话的氛围。
王姐一边翻找合适的礼服，一边和她闲聊。
“说起来，你走后那阵子，江青怀可真是发了不小的火，还埋怨我没事先和他商量。”
姜岁窈怔了一下，听别人讲起江青怀的事情，总觉得格外新鲜。
王姐又拿出两条项链让她挑选。
姜岁窈选了那条较短的，戴上后略显贴颈，像是项圈一般。
王姐也满意地点头：“这条好，衬他修长的脖颈。”
姜岁窈觉得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被戳破了，连忙假装专注地移开视线。
王姐继续说道：“他还是头一回那样说话，我当时就知道，他对你有多上心。”
“小姜，我知道你其实也在意江青怀，所以我才会劝你离开，是姐姐太自作主张了。”
姜岁窈轻轻摇头：“没有的事，王姐，我理解你的好意。”
她点到为止，并未多言。
“那你……”王姐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
“你愿不愿意和江青怀在一起？”
姜岁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日在桃林里，那个尚未落下的吻。
她正低头喝水，闻言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江青怀也不知为何，这回耳朵格外灵敏。
他还在客厅打游戏，就听见了姜岁窈咳嗽的声音。
他立刻放下手柄，拖着脚步，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来。
“你是怎么做到连喝水都能呛到的？太笨了吧。”
姜岁窈还没缓过劲来，又被他吓了一跳，咳得更厉害了。
江青怀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皱着眉关切地盯着她，完全顾不上旁人。
等姜岁窈终于缓过气来，才勉强稳住呼吸，略带责备地看了王姐一眼：“姐，你跟她说了什么，把她咳成这样。”
王姐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分明是在防着她，怕她又跟姜岁窈说什么不该说的。
她被江青怀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弄得有些牙酸，只能无奈地扶额叹气。
姜岁窈虽已不再咳嗽，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耳尖泛红。
她有些羞涩地掩住嘴，低声回应：“我没事，我自己不小心。”
江青怀的目光在王姐和姜岁窈之间来回扫视，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狐疑：“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姜岁窈强作镇定，一边将他推出门外，“我和王姐还得继续帮你选衣服，你去打游戏吧。”
……
姜岁窈与关依悦共同创办的心理咨询工作室最近声名鹊起。
接待了不少来访者，靠着口碑传播，成绩不俗，甚至接连招了好几位心理医生。
随着影响力扩大，两人作为主理人，也收到了慈善晚会的邀请函。
姜岁窈捏着那张邀请函，若有所思。
没想到前些日子刚婉拒了作为江青怀女伴出席的邀请，如今这封邀请函却直接寄到了她手中。
关依悦则早已兴奋地拉着姜岁窈，各自定制了一套高定礼服。
出发前，关依悦看着在自己精心打扮下的姜岁窈，满意地点头。
“你们年轻人，就该穿得明艳大方些。”
第32章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这句话几乎成了关依悦的口头禅。
明明她只比姜岁窈大两岁，说话却总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意味。
姜岁窈把视线缓缓移向镜中，那张脸妆容精致，身上的礼服剪裁贴合，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自己。
可一想到今晚的慈善晚会上，江青怀也会穿着她亲自挑选的礼服现身……
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挺直脊背，和关依悦一起摆出“今晚我最美”的架势。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会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这慈善晚会本质上是社交场合，关依悦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拓展合作渠道，自然不会逢人就推销心理咨询室的业务。
毕竟谁也不想身边有人心理出问题。
她很快便溜进舞池，与人跳起舞来。
姜岁窈则心安理得地把交际任务交给关依悦，自己坐在桌边慢慢吃着小蛋糕。
刚入场时，两人一个活跃，一个安静，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即便穿着红裙也透着冷清，格外引人注目。
这其中，就有姜岁窈不愿见到的“麻烦”——江隽京。
“岁窈……”男人依旧衣着光鲜，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隐痛。
上次短暂的见面后，她原以为自己刺伤了他那高高在上的自尊，让他再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似乎真的在后悔，姜岁窈冷漠地想着，随即抱着手臂后退了两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仿佛冥冥之中早有预感，她回头一看，正对上江青怀那双深邃的眼睛。
再一抬眼，她注意到他将头发全部束起，露出整张脸，五官立体得仿佛被精心雕琢过，帅气得令人无法忽视。
恰巧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江青怀微微一怔。
他很快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语气优雅地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可否有幸与您共舞？”
不得不说，江青怀天生就适合演戏。
动作克制有礼，笑容得体大方，挺拔的身形将西装衬托得格外合身，仿佛从英国贵族剧里走出来的绅士。
“当然。”姜岁窈忍不住想笑，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生疏的模样。
江隽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眼睁睁看着姜岁窈牵起眼前男人的手，随着他步入舞池。
谁说人与人之间不能感同身受？二十六岁的江隽京终于尝到了十八岁那年姜岁窈的心碎滋味。
他一直以为她会等他，就算没有他，也不会爱上别人。
这想法，实在太过一厢情愿了。
……
姜岁窈被江青怀牵着手走进舞池。
“谢谢你。”她真心诚意地道谢，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颈间的“项圈”上。
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正如王姐所说，确实很适合他。
江青怀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
“不客气，美丽的小姐，今晚我愿意做你的守护者。”
说着，他搭在姜岁窈腰间的手轻轻收紧。
“一朵带刺的玫瑰，总是容易引来几只讨厌的苍蝇。”
姜岁窈被他这副腔调逗笑了，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和这位影帝到底谁才是全场的焦点。
一曲结束，江青怀牵着她走向一对微笑注视着他们的夫妻。
从五官的相似度来看，姜岁窈立刻认出那位女士正是江青怀的姐姐。
她们曾在电话中交谈过。
站在她身边的男士则是她的丈夫，完全看不出江青怀口中所说的“四十多岁”的年纪。
姐姐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
“姜岁窈？我还记得你。”
第33章
姜岁窈听到那句话，微微一怔，随即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江青怀适时开口介绍：“这是我姐姐江箐茹，姐夫甘烨。”
姜岁窈点头微笑，向两人问好。
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江青怀的亲近感，多少也投射到了他的家人身上。此刻看着江箐茹与江青怀五六分相似的眉眼，她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切。
其实，江家的情况和姜岁窈的原生家庭颇为相似。
江家的掌舵人，是比江青怀年长九岁的姐姐。
当年，江青怀患上抑郁症，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目睹姐姐为家族操劳过度，几乎耗尽心力。
她甚至为了筹集一笔资金，与初恋分手，选择嫁给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纯粹是商业联姻。
这段往事，姐姐隐瞒了很久，只为了不让弟弟背负心理负担。
可江青怀终究还是知道了。
彼时，刚踏入演艺圈的他，靠的是姐姐辛苦赚来的资源，也靠着姐姐的人情换来一次次出演机会。
最终，他选择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家族，独自前往国外打拼。
从微薄的片酬到千万年薪，他将大部分收入都寄回给姐姐。
然而，日积月累的愧疚感，还是压垮了他。
这段心结，是姜岁窈作为他的心理咨询师，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挖掘出来的。
也是她擅自拨通了姐姐的电话，才让江青怀真正卸下了心理负担。
如今看来，他对姐姐始终呵护备至，两人的感情，正如姜岁窈当年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深厚。
而江箐茹看姜岁窈的眼神，也早已如看自家弟媳一般亲昵。
四人寒暄几句后，姐姐笑着摆手：“你们年轻人，自个儿玩去吧。”
姜岁窈想起关依悦常挂在嘴边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旁的江青怀轻轻捏住她的手，挑眉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是因为见到了他的家人吗？
姜岁窈仰起脸，目光盈盈，笑意温柔而真诚。
“嗯。”
……
夏日悄然而至，姜岁窈和关依悦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阶段。
与此同时，江青怀正式进组，参演一部名为《烟雨风云》的民国题材电影。
自那场慈善晚宴之后，关依悦察觉到姜岁窈与江影帝之间若有若无的关系，便盘问了好一阵子。
如今，看到热搜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冲到了姜岁窈的办公室。
“你快看看网上的热搜，许玥这是好不容易傍上影帝，就开始炒作了？”
姜岁窈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条爆榜的热搜上。
【当红小花许玥与影帝江青怀，疑似陷入热恋。】
点开后，是一组两人亲密的照片，真假难辨。
姜岁窈心知肚明，许玥能进这部电影的剧组，与江青怀对戏，恐怕是姜山辞在背后出力不少。
她语气平静地说：“江青怀之前有提过，这次的电影搭档是许玥。”
关依悦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那你还……就这么同意了？”
姜岁窈收回视线，目光从关依悦手机屏幕上移开，淡淡一笑：“毕竟这是江青怀回国后的首部电影，总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这点关系，就要求剧组换人吧。”
关依悦最了解她的心思，撇了撇嘴：“嘴上说得轻松，别背地里偷偷难受。我可是你俩的头号磕糖粉，要是真被一个花瓶搅黄了，我绝对能气得跳脚。”
姜岁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
江青怀会不会，也会被许玥这样的人吸引？
如果真是这样，没有系统的帮助，她还能撑得过去吗？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第34章
姜岁窈拎着菜篮子回到家时，压根没料到会在楼门口撞见江青怀。
她微微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还是掏钥匙打开了门。
进了屋，江青怀摘下口罩，刚想开口，说：“我和许玥上热搜那件事……”
姜岁窈却抢先打断他，语气平静：“哦，那张照片，拍得不错。”
江青怀一贯神情慵懒，此刻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得像锅底。
他特意看了热搜后，第一时间联系人把话题压了下去，拍完当天的戏份，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赶回来，只为向她解释清楚。结果她却说出这种话。
姜岁窈当然察觉到身后江青怀的脸色不善，但她依旧紧绷着身体，自顾自地开始准备晚饭。
好在江青怀饭量不大，她准备的菜量勉强够两人吃。
她一边想着这些琐事，一边把饭煮好，坐下后随手打开微博刷了起来。
她清楚自己其实很在意，不然也不会特地去刷热搜。
下午那条霸榜的词条已经消失，姜岁窈松了口气。
可刚刷新页面，又一条新词条冲上了热搜。
【知名心理医生姜岁窈插足女明星许玥和江影帝的感情】
姜岁窈神色平静地点开链接，映入眼帘的是她和江青怀并肩行走的照片。
两人几乎肩贴肩，只差牵手了。
照片清晰度极高，连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热搜评论区很快被许玥的粉丝占据，对姜岁窈的指责铺天盖地。
她有些麻木地看着自己和江青怀的合照，手指轻点，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坐在姜岁窈身旁的江青怀也看到了这条热搜，气得冷笑出声。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和姜岁窈的第一张合照，竟然是被狗仔偷拍的。
更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敢说她插足他和许玥的关系？
江青怀咬了咬后槽牙，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这许玥胆子也太大了。
接着，他看见姜岁窈目光呆滞地放下手机，起身准备离开。
“姜岁窈。”江青怀忽然用全名称呼她，语气冷了几分。
姜岁窈应声回头，静静看着他。
江青怀锁上手机屏幕，眼神中带着一丝寒意，但不是针对她的。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却透着隐隐的压迫感：“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和许玥之间真的会有关系？”
“等我真的和她搅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还能理所当然地说一句‘我就知道’？”
“这样一来，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拒绝我了，对吧？”
姜岁窈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他一眼看穿。
江青怀见她露出惊讶神色，嗤笑一声：“我以前是有点病，但我不是傻子。”
姜岁窈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江青怀，你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我发脾气？”江青怀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他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明明知道我和许玥在拍戏，你不希望我和她合作，但从没说过一句反对的话，还笑着叮嘱我要好好配合。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也只会一声不吭地收拾行李离开？”
姜岁窈被逼到窗边的飘窗前。
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坐了下去，整个人比他矮了一大截。
江青怀笑意不减，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后顺势没松开。
姜岁窈本就容易脸红，此刻脸颊已经烫得能煮鸡蛋。
但她依旧强撑着不退让。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我凭什么干涉你？”
江青怀忽然笑了，低声回应：“你可以干涉。”
姜岁窈猛地抬头看他。
江青怀微微低头，嘴角带着笑意，正用一种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
那目光带着一丝缠绵，仿佛眼底藏着春天。
姜岁窈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果然帅得没天理。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心里某处仿佛塌陷了一块。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迅速生长，转眼就长成参天大树。
江青怀仍旧笑着看着她。
“你早点休息吧，晚安，我先走了。”
第35章
姜岁窈后退了一步，江青怀原本步步紧逼的气势忽然缓和下来，换上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直到他离开，姜岁窈才回过神来，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自高中那段经历之后，她便很难相信有人会真正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对方还是许玥，仿佛命运早已写好了这样的剧本。
她一向看得通透，也习惯于明哲保身，为的就是在受到伤害前能及时抽身。
这是她多年来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
她对每个人都好，但又仿佛对谁都不特别。
没有人能成为例外。
姜岁窈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哪怕是江青怀，也应当如此。
可现在她开始隐隐希望，他能是个例外。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是不断剥离幻想的过程。
可她越是了解江青怀，越是被他吸引。
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也越危险。
她仅存的理智让她忍不住长叹一声。
她不该再困在年少时那个寒冷的冬天里。
愿意改变，或许就是最好的开始。
……
楼下，江青怀脸色冷峻地走进车内。
王姐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怎么了？和小姜闹别扭了？”
“和她有什么好争执的，那种闷葫芦就算在意了也不会说出口。”
他语气平淡地在手机上敲字，心里却烦躁不已。
他有种预感，若不是许玥这出闹剧，姜岁窈恐怕很快就会答应他了。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他能感觉到，自己刚才若是迟一秒开口，姜岁窈恐怕就打算彻底退缩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太迟钝，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许玥当搭档的机会，还多此一举地去问姜岁窈的意见。
她那性子，怎么可能主动说什么？他没事去试探她吃醋做什么。
又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还靠这种手段博关注。
前排的王姐听着江青怀轻啧一声又叹气，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直摇头。
……
没过多久，网络上关于姜岁窈的负面言论便被清理一空。
次日清晨，江青怀更是亲自在微博上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没多少演技，倒挺热衷蹭热度。】
不久后，第二条微博随之而来。
【姜岁窈是位出色的心理医生，也是我正在认真追求的对象。】
哪有当事人亲自下场澄清恋情，直接撕破谣言的？
娱乐圈大概也就他这一例。
粉丝们即便心碎一地，也为男神的举动热血沸腾。
此时，关依悦正激动地摇晃着姜岁窈的肩膀。
“你家江影帝也太有担当了吧！岁窈，快点快点，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姜岁窈没说话，眼神有些恍惚。
最终，江青怀在自家小区门口等到了犹豫不决的姜岁窈。
她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偏偏又把他吃得死死的。
于是，江影帝把姜医生带回了家。
刚进门，姜岁窈低声开口：“我承认，如果你和许玥真的有什么，那刚好是一个我体面拒绝你的理由。”
江青怀挑眉，正欲开口，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我并不希望是这样……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想你和许玥一起拍戏……”
他微微低头，看见她眼中有泪光。
她一哭，他心里就跟着疼。
喜欢的人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扉，怎能用这种方式回应？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问：“σσψ你也喜欢我，对吧？”
姜岁窈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那我们在一起，好吗？”
“唔……”
“为什么不答应？”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还故意用手指夹住她的，仿佛怕她逃走。
姜岁窈忽然抬手抚摸他的脸。
她抿着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羞涩却真诚。
“我的。”
“嗯，你的。”
第36章
成年人之间的事情，总是顺其自然地发生。
过程中，姜岁窈忍不住拉住江青怀的耳朵和头发。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露出委屈的神情，望着她低声抱怨：“岁窈，我疼。”
姜岁窈有些无奈。她明明没怎么用力，天地为证。
但江青怀那副假装受伤的模样让她心软，只能松开手。
见她手劲一松，他立刻俯身亲她，动作像极了狗撒娇时的舔咬，带着点粗鲁，又掺杂着温柔。
仿佛要把她连皮带肉一起吞下去。
姜岁窈意识到自己也有点“病”。
江青怀对她依赖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而她竟然甘之如饴。
她这一生，从未被如此需要过。仿佛除了她，谁也无法满足他内心的渴望。
这个念头让她内心充盈，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
激情褪去后，江青怀望着怀中熟睡的姜岁窈，指尖轻轻绕着她的长发，眼神温柔得化不开。
也只有姜岁窈，能这般摆着正宫娘娘的架子，还理直气壮地让他吃醋。
换作旁人，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她表面冷静淡漠，却在细节里对他格外纵容。
那种微妙的偏爱，只有他才能察觉，并偷偷地感到欣喜。
而正是姜岁窈，让他这个习惯了随心所欲的人，也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与情绪。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她。
……
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了一角，江青怀心头猛地一紧。
但当他看到姜岁窈蜷缩在窗边的矮凳上，心又缓缓落回原处。
“姜岁窈。”他轻声唤她。
她回头，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清亮地望过来。
江青怀心里一阵柔软，仿佛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他都愿意亲手为她摘下。
姜岁窈钻回被窝，身子冰凉，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困倦却清醒，声音轻柔地开口：
“我以前就总觉得，我哥姜山辞和许玥那个养女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帮我查查吧，要是真有什么，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
江青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他闭着眼，轻拍她的背，语气柔和：“他又不是我亲大舅哥，当然得替我们岁窈讨个公道。”
没过几天，关于姜山辞与许玥的绯闻便铺天盖地。
许玥的演艺事业戛然而止，姜家集团也因丑闻曝光，股价暴跌。
姜山辞约了姜岁窈见面，地点是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江青怀亲自送她前来，车子停在不远处，视线能清晰地照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咖啡馆内，姜岁窈静静注视着对面的姜山辞。
最近的风波让他面容憔悴，神情疲惫。
“岁窈……”他率先开口。
她想到他与许玥的事，胃里一阵翻涌。
“你知道吗，我刚读研的时候，因为没钱，去申请了助学金。学校来调查家庭情况，领导说，你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没钱？大家都以为我是在骗补助买奢侈品。”
她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我说我和我哥哥已经断绝关系了，但没人信。”
姜山辞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岁窈……是哥哥对不起你。”
第37章
姜岁窈只是缓缓地眨了眨眼，眼神平静得像湖水，却在她与姜山辞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突然意识到，十八岁才开始打工赚钱，确实有点不习惯。以前你一个人照顾我，有多难，我心里清楚。”
她面前的姜山辞早已泪流满面，愧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那些他一直逃避、不敢面对的过去，此刻被她清晰地摆在眼前。
姜岁窈的情绪依旧平稳，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说，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或者日子有多艰难。”
“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那时候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你其实一直在怨我？”
“姜山辞，那时候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姜岁窈微微仰起头，双手交握，轻轻捂住鼻口，指尖残留的，是江青怀常用的香水味。
这味道让她心头一稳，她轻轻点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唯一的依靠。”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眼眶泛红，但泪水始终没有落下。
“这些伤，带来的痛，我会一直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姜岁窈起身，低头望着曾让她仰望的这座山，轻声说：“永远。”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街道尽头，江青怀正靠在车边等她。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修长挺拔。
两人一同上车后，姜岁窈眼圈泛红，低声问他：“江青怀，你觉得爱情能一直存在吗？”
是理智的契合，还是身体的吸引，还是能一起过日子的默契？
又或者，是在柴米油盐、琐碎纷扰中，依然愿意携手走下去的决心？
江青怀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认真地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契合，我会一直爱你。”
就在这时，姜岁窈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
【宿主，恭喜你，请续写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结局。】
之后，无论她怎么呼唤，再没有回应。
她忽然释然一笑，轻声说：“江青怀，我愿意用时间去验证。”
-番外-
结束了紧张的拍摄工作，江青怀受邀参加一档大型唱演节目。
他常穿一件黑色宽松外套，内搭白色工字背心，锁骨线条分明，极具吸引力。
凭借出色的外形和知名度，江影帝每次人气排名都稳居前三。
喜欢八卦的关依悦医生问姜岁窈：“有江青怀这样的老公，是不是特别省心？”
姜岁窈沉吟片刻，略带无奈地回答：“不，以前他在剧组，电话不用天天打，现在进了节目组，每天都要联系。”
关依悦：我这是嘴欠了。
某次唱跳训练结束后，江青怀和姜岁窈抱怨道：
“今天整整跳了十二个小时，累死了！”
姜岁窈已经对他的撒娇免疫，边敲电脑边淡淡回应：“哦，那你腰还撑得住吗？”
江青怀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我腰好不好，你心里没数？”
姜岁窈面无表情：“……你骨头脆，注意点。”
两人又聊了几句，姜岁窈准备挂电话。
“岁窈，亲我一下。”江影帝毫不掩饰地说。
姜岁窈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弄得满脸通红。
她忍不住吐槽：以前没在一起时还是个闷骚男，现在直接变成明骚了！
于是，她果断挂断了电话。
节目组的姑娘们全程听完了这段对话，脸都红了，小心翼翼地问他：“江老师，这段能播吗？”
江青怀外表冷峻，待人却温柔体贴。
他收起手机，朝她们笑了笑：“你们觉得合适就放吧。”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